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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路上開始出現連綿不斷丟棄的車輛家什,火炮被這些東西所阻擋,前進變得緩慢,前方的道路上有許多甲兵,在那些車馬間躲閃著,抽冷子就放出一箭。前方的登州兵用燧發槍與那些後金兵對射,白色的煙霧在峽谷中瀰漫。

    鍾老四騎馬趕到第一連的背後,叫過周少兒劈頭問道:「為什麼不前進?」

    周少兒一指前方,「炮前進不了,建奴躲在那些馬車後面放箭,咱們得……」

    「沒炮你就不打仗了?咱們打紫金梁的時候哪裡來的炮,沒有時間給你磨蹭,給你半刻鐘,必須衝過這個拐彎,否則軍法處置。」鍾老四不由分說,對身後的軍法官吼道:「你現在就開始計時。」

    那軍法官瞟了鍾老四一眼,讓旁邊鎮撫兵拿出了一個小小沙漏。

    「你娘的!」周少兒低聲罵了一句,回到前排一把抽出軍刀大吼一聲,「吹衝鋒號!」

    ……

    號音響起,第一連齊聲大喊蜂擁而上,他們剛剛冒出身子,對面就一陣重箭過來,頓時倒下七八個。

    關大弟眼看前面戰友倒下,還是只能跳出去,衝鋒號一吹不上去的,那就是砍頭的下場,他跳上面前一個板車,兩步跨過車面,飛快的落到地面,一支箭從頭頂飛過,後面一聲慘叫,關大弟不及去看是哪個倒霉蛋,他們都有鎖子甲,冬天又穿得厚,一般重箭要直接射死也是不容易的。  

    關大弟與幾個同伍的士兵低著頭在獨輪車之間穿行,關大弟雖然連伍長都不是,但他也是個士官,沒有其他軍官的時候,就由他帶領普通士兵。關大弟體力最強悍,迅速的跑過了中間距離,藉助那些車輛的掩護,沒有被箭支射中。

    剛轉過最後一輛牛車,迎面就是一個弓手,他還在從箭插中抽箭,被面前突然冒出的登州兵嚇了一跳,慌忙就伸手去摸順刀,關大弟猛地撲上去,他連四米多的長矛都能控制自如,這不到兩米的刺刀火槍更是得心應手,棉甲沒能擋住鋒利的三角鐵鋒刃,刺刀準確的刺入那余丁腹部。

    那余丁慘嚎一聲,雙手緊緊抓住槍管,關大弟一腳蹬翻那余丁,立即抽出槍來,血水噴得老高,跟著旁邊黑影一閃,一個穿鱗甲的甲兵揮著大刀衝來,關大弟手中燧發槍嘭一聲打響,那甲兵的鱗甲在這個距離就和一件紙衣服一般,甲兵跌跌撞撞撲過來,關大弟匆忙刺殺過去,刺刀正中鱗甲鐵片,發出一陣刺耳的難聽聲音,刺入之後那甲兵往下一跌,刺刀咔嚓一聲斷開了。

    後面的戰友衝過關大弟身邊,燧發槍的爆響連綿不絕,後金兵節節敗退,關大弟從背上抽出厚背刀,將步槍背到背上,跟在戰友的背後追趕過去。

    ……

    「衝進去!」  

    張忠旗揮舞著順刀,跟著牛錄額真沖入門洞,槍聲已經清晰可聞,登州兵近在咫尺,張忠旗又一次面臨著成為俘虜,若是他自己一個人,他不介意換個地方,但現在他有家人還在遼東,他第一次覺得那明國將官十分可惡。

    這人帶著一群烏合之眾居然打退了白甲的進攻,還有十多個白甲丟了性命,在城門被撞開之後,他又帶著人沖入門洞,擊退進攻的後金兵,最後還從城頭扔下棉被,用火把點成了熊熊火炬,又阻擋了後金兵一刻鐘,直到他的棉被消耗殆盡。

    很多甲兵和巴牙喇被調去了阻擋登州鎮,莽古爾泰也有些進退失據,兵力剛調走又調回,這座小關城的堅韌超過了他的想像,讓他只能不斷增加投入,變成了添油戰術。很多山邊的百姓乘著甲兵減少,紛紛往山上逃亡,從遼東來的包衣也逃竄不少,真夷都沒有人力調去看押,只能任由他們逃走。

    張忠旗所在這一波是拼湊起來的,領頭的就是張忠旗的牛錄額真,總數有七十多人,剛剛退下的塔克潭也在其中,另外有幾個莽古爾泰派出的白甲督戰。

    依然是牛錄額真的關照,張忠旗被放在最後面,前方被層層疊疊的甲衣人影,雙方很快開始交戰,牛錄額真的怒吼聲傳遠近,那明軍千總的哈哈大笑聲偶有傳來,外邊正藍旗的鼓聲陣陣響起,隊列一點點往前移動著,終於頭上一亮,張忠旗沖入城中,外面一陣歡呼,一些甲兵也從城牆翻上城頭,守城的明軍和民勇幾乎消耗殆盡。  

    十多個甲兵還在往前跑,張忠旗看到塔克潭的身影,跟著跑了過去,才走了幾步,突然就停下腳步,他轉頭看著城門邊上,呆呆看了片刻,趕緊跑過去。

    牛錄額真捂著肚子靠坐在城牆根上,他腦袋正在輕輕顫抖,張忠旗連忙幫忙捂著他的肚子,嘴中胡亂的說道,「主子,主子……打開了,奴才帶你回,回……」

    那牛錄額真兇惡的眼睛正變得無神,他一直盯著張忠旗的臉,張忠旗低聲啜泣起來,「主子,你別死,你死了,奴才怎麼活……」

    那牛錄額真一句話沒有說,腦袋一歪死了,張忠旗癱坐地上,前方街道又響起喊殺聲,張忠旗突然站起身,提起自己的順刀不顧一切沖入城中,他跑了一段,就看到了塔克潭的背影。

    一群後金白甲兵正圍成一個半圓,中間是幾個明軍,張忠旗大喊一聲就要衝進去要砍殺明軍,塔克潭一把拉住他,張忠旗瘋狂的叫喊,直到那明軍千總的大笑聲讓他恢復一些神智。

    張忠旗眨眨眼睛,看著眼前四個最後的明軍,那個明軍千總的頭盔也不見了,身上的紅披風又被血水染過一遍,鎧甲上插著三四支折斷的弓箭,身上滿身血紅,已分不出那裡是傷痕,連頭髮上也一滴滴的不斷跌落血水,手中拿著一支燃燒的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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