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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大成拈著自己的鬍子,陳新在山東很有名氣,余大成在朝中也有耳目,知道皇上很器重,恰好自己又剛吃了個敗仗,所以陳新雖然是個武夫,余大成也只能客氣相對,他一臉祥和的道:「能招撫自然是招撫,陳大人文登營雖是不怕叛軍,但李九成孔有德也是登萊強兵,一打起來,總是要死人的,反而不美了。」
陳新原本也沒有打算現在就追上去和孔有德拼命,此時聽了余大成的話故作猶豫不決。
帳中其他的山東將官都認真看著他,這幫人都被李九成嚇破了膽,特別是當事人沈廷諭和陶廷鑨,當日李九成殺發了性,一路追了他們十多里地,山東標營損失過半,以至於他們現在一聽到登萊兩個字就發抖。
沈廷諭這些人也從來沒和建奴打過仗,看到李九成和陳新同屬登州鎮,還以為孔有德他們和文登營水平相當,聽說人數有三千多,沿途吸收各城的囚犯和亡命徒,現在有五千多人,加上強爭的民夫快到一萬人了。城外的文登營不過兩千來人,所以他們都不希望文登營再去招惹李九成,萬一陳新打了敗仗,沒準連累大夥。
就包括余大成也是一樣,標營兵敗同樣讓他喪膽,但朝廷要求山東巡撫和登撫前後夾擊,他又不能不出來做樣子。現在他一進了青州府,就不願再出城,只是不斷派探馬出去,一旦確定叛軍走出青州府,就是登萊巡撫管轄地區,他就大可放心了。
沈廷諭看陳新還在考慮,上來勸道:「陳將軍,孫大人可是說得清清楚楚,登萊沿途所有營伍和城池皆不得攻擊李九成部,違者嚴懲,李九成自從進了青州府,也並未攻城陷地,這萬一陳將軍追上去打將起來,說不得又是百姓受苦,就算打贏了,也是個抗令之罪,陳將軍在登萊巡撫治下,還要三思啊。」
其他人也紛紛出言,青州知府最是大聲,孔有德所部可能在濟南府搶夠了,進入青州府後便沒有攻城,只是順路搶些附近的糧食和牛馬之類,對於地方官來說,只要城池沒事,民間的事情都是可以瞞住的。
陳新現在哪還把孫元化的軍令放在眼裡,此時演戲也演的差不多了,做出頹然狀對余大成道:「那也只得如此了,末將便跟著余大人同行,只要李九成不招惹咱們,末將也不去惹他。」
余大成舒一口氣,「這就對了,孫大人能寫來這信,說明胸有成竹,咱們一路隨到登州,與登州大軍前後呼應,亂軍必定束手,如此亂事可平。」
陳新一臉佩服道:「大人運籌帷幄,亂兵哪還能作惡。」
余大成馬屁照收,對陳新大大誇獎了幾句,那沈廷諭雖是打仗不行,搞關係還不錯,過來跟陳新熱絡的聊天,其他幾個標營將官都看沈廷諭臉色行事,此時也圍了過來。
倒是武德參將陶廷鑨一副倨傲模樣,看不得陳新受追捧,冷臉在一邊觀看。
余大成有了文登營同行,感覺安全了許多,開始盤算到時如何跟朝廷寫捷報,把功勞多分到自己頭上。
陳新卻突然對余大成道:「余大人,下官這裡還有一事,途中糧草耗費甚多,軍中所余不多,請余大人分下一些,好安士兵之心。」
余大成一愣道,「這,糧食……」
他轉頭看看青州知府,那知府幹咳一聲道,「大人,陳將軍文登營歸屬登萊,只能算是客兵,客兵的錢糧用度都是屬地供給。」
陳新不客氣道:「知府大人說的有些差池,客兵用度說的是月餉和本色,途中行糧,也是定了地方給的。」
青州知府臉色微微一變,他府庫中確實也沒有多少糧食,余大成一到,已經都搜去給了標營和武德兵了,現在哪裡還有。他只得敷衍道:「那也是要停過一日,明日此時才滿一日,後日或許便不在我青州了。」
陳新臉色變冷,其實他糧食還夠,商社在青州預先購買了一批糧食,此時正由兩個局的戰兵護送出城外,此時不過是順道要些而已,這個知府的態度卻讓他十分不快,擺明是要耍賴。
余大成其實也打的這個主意,城中糧食不多,當然先緊著自己的標營,當下對陳新道:「陳將軍,你看看,地方亦是有難處,若是軍糧不足,每日便少吃些便是,反正咱們也走得不急,累不著。」
「大人明鑑,這次作亂的都是以前東江鎮的老兵,全是遼民,正巧屬下營中也頗多遼人,此次聽說登萊東江兵造反,原本就軍心浮動,若是再沒了吃的,末將便不敢擔保不出亂子。」
余大成一聽,這是公然威脅了,周圍的將官都有些傻眼,這個陳新剛才還態度恭敬,為何一下會變成這樣跋扈。
武德參將陶廷鑨站起來罵道:「好你個文登參將,竟然敢對大人如此說話,難不成你登萊都是如此的將官,難怪要出叛兵。」
陳新冷冷打量一圈場中,山東是他以後要發展的方向,特別是青州這個地方,處於濟南府和登萊之間,土地肥沃又商路通暢,是陳新最流口水的一塊肥肉。
他這次做出跋扈模樣,其實是要借著孔有德變亂的機會,給山東官場一個下馬威,以免處處受人刁難,而且余大成前途堪憂,或許朝中已經在彈劾他,多半會下台,正好借著這個時機,也該是時候讓一些人改變點態度。
他並不答陶廷鑨的話,只是對余大成道:「末將所說並無它意,只是營中確實遼民眾多,如果沒有吃的,這些丘八是誰都不認的,到時若是出事,大家都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