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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鳳凰城方向,東江軍的數量超過了尚可喜的估計,很多老人婦女也跟著沈志祥人馬上岸,總人數超過五千,有作戰能力的人數約在兩千人,約三成人有不同類型甲衣,其他士兵也都有刀槍等正規兵器。這股雜亂但人數眾多的東江兵雖然訓練不佳,但還保留這一股遼民復仇的血勇,後金在鳳凰城的少量斥候難當兵鋒,往通遠堡緩緩退走。
東江鎮總兵黃龍則去了寬甸方向,準備襲擾後金故地赫圖阿拉,這一路作戰人數約一千人,跟去的人在兩千左右,沿途提供輜重併到處挖掘人參。
而唐瑋此時則走在春季攻勢的中路上,岫巖堡城就在前方,與岫巖在遼南的重要地位不匹配的是,岫巖城池雖大,卻十分殘破(注1)。岫巖屬於蓋州衛,原來的城池幾經破壞,已經不能作為合適的駐守地方,原本的歷史上,濟爾哈朗在天聰七年新建了岫巖城,城周為兩里三百零四步,主要為軍事用途,控制沿海東江鎮往北進軍的道路。
登州鎮突然崛起,後金力量被牽制在遼南,金州丟失後,登州鎮又不斷給廣鹿和石城的東江軍援助,岫巖的戰略形勢急劇變化,岫巖孤處山間,蓋州和鳳凰城難以快速救援,連山關至岫巖更達到三百餘里,濟爾哈朗自然就沒能再去施工,在旅順之戰後被後金軍放棄,只剩一個破壞嚴重的岫巖堡,去冬留下少量後金白甲兵作為前哨,這些後金獵人堅守了一個冬季,幾天前尚可喜前哨和登州特勤逼近後,後金軍才完全撤離。
從黃骨島堡到岫巖一路上有不少路段十分泥濘,唐瑋帶的三雙棉鞋中,有兩雙棉鞋都髒得不成樣子了,他不敢把第三雙也穿了,現在就這樣穿著滿是泥斑的一雙。這段泥濘道路讓鍾老四的計劃晚了一天。
蜿蜒的行軍隊列如長蛇般行進,一名塘馬順著隊列跑過,依次向各連長傳令,連長一級級下達命令,最後袁穀子對小隊下的士兵道:「沿堡城西牆紮營。」
唐瑋扭了一下衣領,把脖子的位置拉開一點,脖頸的肌肉一陣輕鬆。他身上穿著制式軍服,裡面穿著一件鎖子甲,鎖子甲的下擺一直拖到大腿,露在了軍裝外邊,模樣頗為滑稽。
登州鎮本身也處於冷熱交替之中,各類型兵種都有,鎖子甲最適合冷兵器的輕型兵種,用途很廣,但對於新型的火槍兵來說,他們的彈藥、刺刀、火石包都是掛在鞓帶上,備用彈藥和火石則是在腰部的衣袋中,梭子甲會影響士兵取到備用彈藥,所以只能穿在軍裝裡面。雖然穿鎧甲影響步兵機動力,但面對後金這樣的冷兵器對手,鎧甲還是能大量減少弓箭殺傷,所以再難看還是得穿上。
幸好行軍的時候明盔可以掛在背包後面,不然脖子還會更勞累。唐瑋擺擺脖子後,往前瞟了一眼,袁穀子的明盔依然戴在頭上,上面晃動的紅色三角小旗十分醒目,就沒有把頭盔背著的待遇,唐瑋不禁在心頭覺得當官也不是啥好事。
到了紮營的西牆外,隊伍終於停止下,整隊等慣例之後,劉柳一聲「休整」,唐瑋連忙放下背包,從最外側的一個口袋中取出椰瓢,往嘴中咕嘟嘟的灌水。
劉柳嘶啞著嗓子大聲道:「大夥走了這幾天,總說遼東的路不好走,老子覺得好走得緊……」
唐瑋扁扁嘴,這劉柳是旅順東江兵出身,他來過岫巖多次,當然覺得好走了。劉柳繼續道:「到了岫巖沒算完,咱們晚到了一天,明日的休整取消了,鍾大人將令,咱們連明日往海州方向進發,直到遇到建奴哨騎為止。」
注1:岫巖的明代城池沒找到明確記錄,據《岫巖志略卷二》,新岫巖城為濟爾哈朗在天聰七年所建,城周兩里有餘,城北有殘破土城一座,城周約八里,規模比新城大得多,到乾隆年間只剩北牆,只能猜測為明代的岫巖城所在。
第十六章 伏路軍
崇禎八年三月七日,中路近衛營開始往蓋州和海州方向佯攻,岫巖至蓋州二百四十里,部署了兩個燧發槍連、一個山地連和五百東江兵,隨行四磅炮一門,虎蹲炮四門。岫巖距離海州也大致相當,這一路有三個燧發槍連,一個山地連個連,東江兵五百人,隨行四磅炮一門,虎蹲炮四門。尚可喜親自領兵一千去了通遠堡,以便協調登州和東江兩鎮關係,不要起了衝突,第二營其他人馬則留在岫巖策應。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往海州的山路上軍歌陣陣,紅色的行軍序列在崇山峻岭間流動,今日已經是行軍第二天,離海州還有大約一百五十里,因山間道路不寬,登州燧發槍兵成三列縱隊行軍,在平原地區行軍的時候,則是六列縱隊行軍,兩面遇敵時就地防禦就是戰鬥隊形,另外還有一種以旗隊為單位,以小隊正面前進的陣形,前後間隔正好是一個小隊的作戰正面,側翼遇敵的時候各旗隊側轉九十度,便是面對一方的作戰正面,這種行進主要用於攻擊,大致與十七世紀的普魯士軍隊相同。
別人唱得十分有勁,唐瑋只做了一個樣子,他主要精力在和腳下的泥濘交戰,山間道路被前面士兵踩踏之後變成泥糊糊,沾在唐瑋那雙髒鞋上,鞋子裡面又滑又膩,有些泥漿飛到他的行纏上,白色的綁腿顯得花里胡哨。
唐瑋不由羨慕的看了一下周圍,很多士兵打著赤腳行軍,這些年輕士兵大多來自農戶、山民和漁民,絕大部分人從小沒有鞋子穿,進入登州鎮後生活才開始改善,但赤腳走路的功夫還在。唐瑋從小條件比他們好點,鞋子是一直都有的,腳底沒有練出那種厚厚的老繭,他可不敢跟這些人比,在這些更小的少年兵面前,唐瑋又不能太熊,只能一路忍受著,唯有晚上休息的時候才把最後一雙鞋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