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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那些還沒輪到的骨幹大聲哀嚎,對著官兵哭得涕淚橫流,鎮撫官故意把每批行刑的人數定得很少,把過程拉長,增加那些流寇的心理壓力。圍觀的普通流民全都戰戰兢兢,有些骨幹的家眷在其中尖叫痛哭,甚至有大神詛咒明軍的。
痛哭的家眷沒有人理會,那些咒罵登州兵的,很快就被鎮撫兵拖到大坑邊,臨時插隊進去被槍斃或斬首,拖了兩批之後,流民中再也沒有一個人敢咒罵。
槍斃了上百人之後,就是斬首,儈子手都是各部選出來的動員兵,尤其是膽小的。那些剩下的流賊骨幹自知難以活命,也不再求饒。有些擺出了豪邁狀,聲稱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有些則大聲罵登州兵,反正也是一死,討些嘴上便宜。
這些不專業的儈子手往往失手,一刀斬不死那些流寇,旁邊的軍官便逼迫他們上去補刀,直到確認那流寇被殺死,場中血流遍地,流寇臨死的哀嚎慘不忍聞。
陳新也覺得有些殘忍,不過這個時代就是如此。這些流寇對付百姓的手段比這個殘忍百倍,而且他也不是胡亂殺人。陳新估計那些流民中還會有很大部分加入其它流寇,讓他們看一次槍斃和斬首,可以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以後將登州鎮的威名傳播到流寇各部。這也算心理戰的一部分,在這個通訊落後的時代,一旦名聲傳播出去,打仗就能事半功倍。
下午沒有等到磁縣的知縣,反而等來了一群磁縣的地方武裝。河南靠近太行山的地方大多是平原地區,無險可守,太行山又一向出土匪,山邊各個州縣的鄉間很多都有寨子防匪患,類似於九邊的軍堡,造型多種多樣。自從流寇進入山西,河南鄉間越來越多縉紳便開始結寨自保,他們往往按宗族聚居,若是寨牆高大,那防守是十分頑強的,普通的流寇很難攻克。這也是流寇不敢往北和往東深入的原因之一。
陳新過了東昌府後,便在一路上看到不少的寨子,這些民間武裝保衛自己家園,往往比官軍更堅決,他們是既防流寇也防官軍。
這次登州鎮擊潰了一股流寇,他們反覆派人來核實後,又發現登州鎮軍紀很好,這才派出一些人接洽,提供了少量的糧草。
陳新不缺糧食,倒是馬料不好帶,花錢跟他們買了一批乾草和黑豆,也沒有把那些流民交給他們。
第二日午時一過,陳新就帶隊出發,把剩下的兩千流民留在原地,他們待登州兵走遠,確定自己自由後,趕緊找了些農具棍棒把自己重新武裝起來,然後大多人都往北逃了,因為他們不敢跟在登州鎮的後面。
陳新和祝代春往林縣前進,路上接到鍾老四的回報,說有三四百馬兵攔截,哨馬無法查探林縣方向,他已經就地紮營。
祝代春聽完對陳新問道:「大人,咱們這一路跟著,又追得不緊,怕是很難撲滅那些流寇馬兵。」
陳新點頭笑道:「確實如此,上次開會咱們就說過,打就要打名聲最大的,其他這些小蝦還不值得我們去費那功夫。咱們就這麼跟著他們,保持接觸,時不時的打一下,直到紫金梁或者闖王出現,咱們再給他全力一擊。」
第九十三章 伏擊
五月底,登州鎮步步緊逼,林縣的流寇與登州鎮多次發生哨騎戰。山西的曹文詔突然攻擊黎城,黎城各地的匪徒紛紛往武安和涉縣逃亡。其他各路明軍也在加快速度,山西明軍堵截了流寇西歸陝西的道路,宣大和秦軍從北往南擠壓,平順的匪徒紛紛跑去林縣,自從登州鎮出現在磁縣後,武安的流寇也紛紛通過山地往林縣轉移。
陳新進軍速度不快,每天才走三十里。曹文詔攻克黎城後,掃蕩了黎城至涉縣之間的地區,並與太行山東側的盧象升、鄧玘建立了聯絡,雙方在太行山兩側齊頭並進,壓縮流寇的活動空間。
曹文詔南下之後,很快恢復了平順,幾天之間林縣的流寇已經超過四萬。雖然流寇增多了,但陳新也找到了盟友,鄧玘的川軍沿著山地從武安追來,盧象升則經磁縣防止流寇東竄,距離陳新只有五十里,同在林縣的還有左良玉。
陳新營地離林縣三十里,這裡是一片低丘陵地區,處於林縣盆地的中間。洹水從盆地間流過,這條發源於太行隆慮山河流,給這片盆地帶來了寶貴的水源,著名的殷墟,就在洹水的安陽段岸邊。
洹河的水源再寶貴,在此時也毫無用處,沒有結寨的村落全部被攻破,人口被擄掠一空,有寨子的地方,倒有一些人在地里耕種,不過也是驚弓之鳥,一看到有人接近,那些人便紛紛逃回寨子中,無論登州兵如何解釋,絕不賣一點東西給他們,也不給他們提供任何情報,只要接近寨牆就扔石頭射箭。
陳新只感覺如同敵後行軍一般,不但無法採購到東西,還到處都是敵意,那些百姓看起來對官軍和流寇的印象都不好。有一些田地種了莊稼,沒有到成熟季節,不過也被人破壞了。今年林縣剩下的百姓也註定很難熬。
盆地中除了登州兵,還有昌平兵,而盧象升就在後面,流寇由分散變為集中,明軍也同樣如此,八大王依然沒有出現,林縣最強的是掃地王,其他的便是蠍子塊、上天猴、過天星、丫頭子,小股的則不計其數。他們對曹文詔怕得要命,對盧象升和陳新這夥人則沒有那種根深蒂固的懼怕。
河南巡撫玄默總算是聯繫上了,他給了陳新一道命令,讓陳新這位太子少傅帶領太行以東的幾股兵馬,包括鄧玘、左良玉、張鳳儀幾支人馬,但沒有提到盧象升。這個任命也很適當,這批援剿官兵裡面只有陳新是掛印總兵,又是太子少傅,其他人少有比他等級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