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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仲明笑道:「你平日見了老子不是趾高氣揚,從來不帶睜眼看咱們遼兵一眼,你也有給老子下跪的時候。」
李九成對那兩個亂兵道:「把知縣千金拖進去關好,老子一會親自試試知縣小姐的味道。」
那知縣在地上使勁磕頭,額頭上已經鮮血淋漓,文官高高在上的形象被徹底打破,一眾東江軍看得哈哈大笑,體會著一種說不出的痛快,他們的自卑心態正在轉變為一種優越感。
孫元化氣得鬍鬚微微發抖,怒視著眾人一時說不出話,李九成笑完對孫元化道:「孫大人還是多考慮一下的好,你對咱們遼人不錯,你的家人老子不動,但你喪城失軍,朝廷不會給你活路,跟咱們一起反了,總還有個盼頭。」
這時一個家丁騎馬過來,他大聲道:「李大人,張可大在自家住宅殺死妻妾,上吊後放了一把火,已是死了。」叛軍將領互相擊掌相慶,張可大一死,正兵營已經不足為慮,登州城內再無有組織之力量。
李九成略帶興奮的轉頭對孫元化道:「張大人是條好漢,不過死得卻是無益,孫大人請好生想想下官方才的提議。」
「不必說了。」孫元化一臉堅定的打斷,「本官原本就該死,只是自刎未果才被你們所俘,若是你們認為可要挾本官,便錯得厲害,大丈夫當死得其所,本官喪城辱國,自該受那菜市一刀,你們真以為本官會惜命而甘願苟活於豺豹之穴乎?」
他話說完,王徵踏前一步道:「老夫陪著孫大人一同上路。」
一群叛軍將領沉默下來,他們雖然在武力上制服了這些文官,但孫元化和王徵的表現又有一種他們難以理解的勇氣,將他們心中的優越感拉低。孫元化和王徵都有這時代官員的那些毛病,但他們也有自己所堅持的信仰,這些東江兵有仇恨,但從來沒有過信仰,所以永遠無法懂得這些願為信仰獻身的人。
孔有德看向後面的弗朗機人,這些人一直教授各營使用紅夷炮,算是他們的老師了,昨晚他們在城頭髮炮給了叛軍一些殺傷,在南門也進行了英勇抵抗,三十名弗朗機人陣亡十五人,只剩下了眼前這十多人。
那領頭的弗朗機人也搖頭道:「對不起,我們雖然是僱傭兵,但我們有僱傭兵的原則,我們是不會投降叛軍的。」
孫元化仰天大笑,「可笑朝中御史彈劾本官信夷教用夷人,如今遼東虎賁作亂,反倒是夷人誓死抗敵,可笑可笑。」他笑完搖頭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下轉頭對眾軍官道「你們以為打下登州便能割地稱王?只看你們作為,便是些鼠目寸光之輩,你李九成雖能暗算老夫,但比起那陳新仍是差得太遠,老夫早就想明白了,你早晚是給陳新做嫁衣,你們得意一時,終究也是難逃敗落,老夫靜待各位敗亡的佳音。」
李九成滿臉陰沉看著孫元化等人自行走入不遠處的縣署。耿仲明以為他是發怒,低聲勸道:「大人不必惱怒,這些文官就是如此模樣,也不過是色厲內荏,或許過兩天便想通了。」
李九成對耿仲明和孔有德道:「孫元化方才所說提醒本將,這幾日文登營果然太過安靜些,速速增派哨馬哨探黃縣、棲霞、福山各處,讓王秉忠馬上來見本官。」
話音剛落,一名百總就氣急敗壞的從北邊跑回來,對李九成氣道:「王秉忠那狗才,在草橋設了強壘不讓咱們過,咱們繞去登州橋,他又讓他弟弟帶兵在那附近搶掠,小人的兵去了幾個,被他們殺死一人,說那裡是分給他們的,不准咱們去搶,這他娘還是不是東江的兄弟。」
耿仲明反倒放下心來,他對李九成道:「看起來王秉忠該是不用擔心了。」
李九成打斷他道:「老子總有種不穩妥的感覺,這北城今日必須拿在咱們手中,你親自帶人去草橋交涉,跟王秉忠說明白,城北可以給他搶,但北門老子今日就要。」
第九十八章 混亂
發源於密神山的密分水自城南小水門入城,流入城內之後稱為畫河,畫河向北橫穿登州東城,在春生門大街過密分橋後轉向西面,將鎮海門大街攔腰隔斷,然後一路往西,在城池西北角經下水門出城,在下水門外與另一河流匯合後,橫穿水城與府城之間的空隙,繞到水城之東入海。
草橋便是登州城北鎮海門上橫跨畫河的石橋,是登州北城的交通要道,雖然河水冬季結冰,但從橋上可以俯瞰兩側河道,從冰面通行會暴露在對方的攻擊下,所以草橋仍是最便捷和安全的通路。
耿仲明帶著二十名家丁,沒敢直接去王秉忠部搶掠的登州橋,而是去了草橋方向,草橋這邊有街壘,至少有軍官能說話,登州橋那邊據說全是亂兵,耿仲明帶兵多年,知道這些丘八一旦殺紅眼,才不會管你是軍官還是文官,一律都是刀子說話。
周圍到處是懷中裝滿財物的亂兵,他們興奮的從一家家房門出來,對路上的耿仲明等軍官視而不見,緊徑直破開下一家大門,衝進去二話不說便開始砍殺,各處的哭叫慘嚎聲不斷從房舍中傳來,那些路上的亂兵連懷中落下的錢財也顧不上撿拾,互相呼喊著要趕去他們知道的大戶家。
耿仲明的家丁看得眼紅不已,家丁頭子湊過來對耿仲明道:「大人,咱們再不動手,都被這些丘八搶完了,到時他們交的時候必定是隱瞞大部,咱們兄弟還發什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