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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潭轉過頭看到是張忠旗,麻子臉上現出親熱的笑臉,他對這個前包衣的印象不錯,「應當是,牛錄額真大人說他們叫黑旗兵,應當是這夥人,還有,你別叫我主子,你現在開戶了,我又沒有官職,叫主子不合適。」
張忠旗抹一下臉上的灰塵,對塔克潭道:「還是叫主子習慣些,聽說這些人都是尼堪,他們那炮可大,不知比起灤州的蠻子火炮咋樣。」
塔克潭同樣在灤州遭受了心理創傷,他一回憶起城牆上地動山搖的情景便心頭髮顫,好一會才狠狠道:「怕是差不多,但灤州的蠻子炮隔得太遠,咱們都沒看清,但我覺著沒有咱們的炮大,這次讓那些蠻子也嘗嘗大炮的味道。」
張忠旗聽塔克潭如此說,心頭踏實不少,舔舔嘴唇道:「這次去大凌河,咱們能搶到東西不?」
塔克潭想了想,那大凌河是剛修的城,裡面沒有什麼大戶,怕是沒有什麼好搶的,遲疑道:「怕是不多,但尼堪肯定不少的,聽說城裡還有川兵,這次定要為阿瑪報仇。」
張忠旗點頭哈腰的贊同,轉身看到一個包衣略有落後,揮舞著鞭子跑過去驅趕,一群包衣沒命的趕路,成千上萬的人和馬匹匯成滾滾洪流,往大凌河涌去。
……
大凌河城,近三丈的城牆初見規模,大部分的城堞也已經修好,密密麻麻的班軍和民夫在關寧軍的監督下挑土搬石,又在城外挖掘城壕,源源不斷的騾馬和牛車從南而來,將大批糧食運進城中。
北面城牆上站滿衣甲鮮明的關寧軍,一丈八尺旗杆的紅色總兵旗高高飄揚,旗杆下是一群體格雄壯的將官,被他們眾星捧月一般圍在中間的,便是大明少傅、掛征遼前鋒將軍印總兵官、左軍都督府左都督祖大壽。
「少傅大人,義州和十三山驛附近都發現了建奴哨馬,夜不收已經與建奴打了幾次,估摸著建奴幾日後便該來了。」一個穿著精良鎖子甲的將官對祖大壽說道。
祖大壽的臉上現出冷笑,「城碟後日便可完工,我修城已畢,城中糧食數萬石,老奴在寧遠撞得頭破血流,新奴酋天啟七年又在寧錦無功而返,可見洪太不過爾爾,野地浪戰咱們或許不如建奴,但嬰城固守,卻不是這些蠻人可比。」
另一個年輕的將領對開先那人道:「何大人在永平之時便打得建奴狼狽逃竄,如今有何大人幫著祖少傅,建奴這次也是討不了好。」
何可綱神態親熱的看著那年輕將領,這便是祖大壽的長子祖澤潤,現任錦州副將,長相和祖大壽十分相似,何可綱哈哈笑道:「修築大凌河城乃各位上官高瞻遠矚,一得此城,大小凌河之間沃土無數,皆可為我軍屯,正合孫大人以遼人守遼土之策。」
周圍一眾關寧軍軍官齊聲贊同,兩條河道之間的土地十分肥沃,又便於灌溉,是他們所期待的,有了這些土地,他們能招來更多的佃戶耕種,關寧軍重兵在握,又處於山海關附近這樣的戰略要地,自從己巳之戰後,他們越來越感覺到了自身對朝廷的影響力不斷增加,他們的態度可以決定北京的安危。
加上祖大壽這個主心骨在,關寧軍抱團的趨勢越加明顯,通過聯姻等手段形成更牢固的利益群體,對那些不太合作的將領則加以排斥,曹文詔便被他們踢出來去打流寇,而孫承宗帶來的茅元儀乾脆被屬下亂兵挾持,最後的處理結果反而是茅元儀發配充軍,即便孫大人現在對他們也是以感情籠絡為主,輕易不敢處罰他們。
每年有數百萬遼餉,如果再有大量土地為軍隊提供糧食,那麼關寧軍就更加象一個獨立王國,朝廷對他們的約束力將更進一步降低,他們的富貴權力也就有了保障,所以從關寧軍的角度來說,他們也願意打這一仗,通過寧遠和寧錦兩戰,他們對建奴的攻堅能力不屑一顧。
祖大壽等著眾人的聲音平息,淡淡道:「此戰仍當用堅城大炮之策,咱們有紅夷炮五門,大將軍炮十八門,二將軍炮二十餘門,三將軍炮二百餘門,大小弗朗機五百門,建奴不攻則罷,若是敢來強攻,定叫他們血流成河。」
他說完看向左側一個穿山文甲的軍將,「秦將軍將門虎子,不知對此戰還有何見解,請不吝賜教。」
其他關寧軍將的臉上都擠出笑,但其中總有一絲傲慢,穿山文甲的軍將便是四川白杆兵此次的領兵將領秦翼明,他父親是秦良玉之兄秦邦屏,秦邦屏與周敦吉在渾河血戰中率先渡過渾河,石柱兵組織嚴明,士氣高昂,在北岸殺傷驕橫的八旗軍數千人,遭受投降炮手轟擊才退回南岸,最後力戰而亡,可謂雖敗猶榮,步戰絲毫不在建奴之下,一戰打出了白杆兵的赫赫威名。這些關寧軍將領的傲慢其實更多是一種妒忌和防備。
秦翼明來去年到關寧後也受到多方排擠,但崇禎和孫承宗對川兵十分重視,對他們還是十分關照,同時也有用川軍制衡關寧軍的意圖,把這支部隊當做鎮守山海關的最後一道保障。所以雙方的關係談不上融洽。
秦翼明對祖大壽客氣的說道:「有祖少傅在,此城固若金湯,唯一擔憂,便是建奴強攻不成,改為圍困,誘我大軍來援,奴酋便可在最擅長之野戰中損耗我大明精兵。」
祖大壽讚許點頭,「秦將軍說得是不差的,圍總歸是能餓死,不過奴酋數攻遼西,都是搶了就跑,此次孫大人已令寧錦堅壁清野,建奴無糧可搶,是圍不了多久的,咱還沒餓死,奴兵就先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