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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逵回以怒哼和殺人般的目光。
「後來呢……屬下和苗公公不是茶水灌多了嗎,所以與苗公公相攜去帳外野地里小解,結果看到苗公公拉開褲帶居然蹲著尿,屬下當時沒忍住,於是哈哈了兩聲,說『原來太監是蹲著尿的,我一直以為是趴著尿的』……再後來,苗公公瘋了似的揍我……」
秦堪目瞪口呆,帳中諸將顯然事先知道此事,聽丁順說完後,諸將再也忍不住,頓時哄堂大笑。
苗逵老臉都氣紫了,翹著蘭花指怒道:「你們笑,還笑!雜家太監怎麼了?上陣殺敵雜家比誰弱了?秦侯爺,雜家知道丁順是你的心腹親信,你若說雜家揍得不應該,雜家認打認罰,絕無怨言!」
秦堪朝苗逵拱拱手:「苗公公此揍大快人心,本侯只會拍手稱快,絕無責怪之意……」
扭頭瞪著丁順,秦堪冷冷道:「你知道你百年以後是怎麼死的嗎?」
丁順倒是不笨,垂頭喪氣道:「……活活賤死的。」
「然也。」
第545章 心存善念
一萬京營騎兵與五千反軍在霸州城外展開了追逐,與此同時,一道道軍令從中軍大營發出,奔赴北直隸各個錦衣衛駐地,北直隸的錦衣衛隨著秦堪的一道命令而傾巢出動。
當晚,二百名軍中射手將一支支利箭射入霸州城內,利箭上綁著軍中文書抄撰的勸降書和告民書,強弓射出的利箭越過城頭飛入城中,巡城反軍將領大驚,急忙入元帥府稟報唐子禾,請命收繳這些勸降書和告民書,以防城中民心動盪。
唐子禾聞報後微微一驚,然而告民書已入城,此刻想必已有許多百姓拾起傳閱,若強行收繳甚至禁止言傳,勢必會愈發失了民心。
外有大軍圍城,內有民心動盪,唐子禾覺得自己陷入內外交困的境地,秦堪果然不是輕與之輩,攻城第一日便同時用上了攻心之術,令霸州反軍瞬間被動起來。
占據霸州兩月余,唐子禾不知不覺對這座屬於她的城池產生了感情,無論從感情還是實際角度,她都不願失了民心,如果真的無法挽回,她情願選擇離開。
正打算去城中巡視一圈,聽聽百姓的聲音,看看百姓對朝廷告民書的反應,侍衛來報說城內百姓公推幾位德高望重的耄耋宿老求見元帥。
唐子禾微一沉吟,便親自走出元帥府,將城內幾位宿老迎進府中前堂。
幾位宿老顯然有些受寵若驚,連道不敢當,侍衛奉上茶水之後,唐子禾先開口了。
「各位皆是城中德高望重的前輩,自我義軍占了霸州城後,明廷的里保制已被廢止。城中民事皆仰仗各位宿老商議裁決,子禾年輕不通世故,卻分得清恩怨,這廂謝過各位宿老了。」
說完唐子禾起身朝眾宿老施了一個男兒式的抱拳禮。
幾位宿老嚇得從椅子上蹦起來,連連弓身回禮,不停地說著「折煞老朽」云云。
唐子禾對秦堪的感情雖然有點拖泥帶水,但做人做事卻非常的乾脆利落,道謝過後,唐子禾直赴主題。
「今日幾位宿老齊來舍下。可是因為明廷射進城中的勸降書和安民書而來?」
眾宿老一齊點頭。
「唐元帥,明廷這法子毒辣無比,箭書入城後被無數百姓拾起傳閱,告民書上言之鑿鑿,說皇帝已頒仁旨。朝廷收復霸州後必廣行仁政,以前由於反軍占城而不得不附從反軍的百姓朝廷一概不予追究,並且從此廢掉霸州馬政,減免霸州稅賦五年云云……」
唐子禾淡淡一笑:「城中百姓反應如何?」
一名宿老捋須,笑容帶著幾許冷意:「一派胡言而已,百姓幾人會信?這些年霸州被朝廷折騰得還不夠慘麼?弘治初年時朝廷專門派來了官員說是推行馬政,那時每戶人家只需承擔每年兩匹成年馬的負擔。再往後卻越來越變本加厲,兩匹變三匹,四匹變五匹,一戶貧寒人家歲入幾何。如何承擔得起五匹馬的重負?一旦交不出五匹馬便要入獄拿銀子贖人,分明是將我百姓逼入絕路……」
宿老說著眼中泛起了渾濁的老淚,另外一名宿老在旁輕聲給唐子禾解釋:「齊老頭的孫子就是因為未交足馬匹被官府拿入大獄,又湊不夠贖人的銀子。結果他孫子被獄卒活活餓死在獄中,死後連家人都未知會。只將屍首扔到城外亂葬崗里,齊老頭五天後才得了信,跑到城外一看,孫子的屍首都被野狗啃光了,真正的屍骨無存啊……」
姓齊的宿老深吸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接著道:「朝廷不仁,莫怪我等百姓無義,這不是老朽一人的想法,所以你們義軍占了霸州城,老朽等雖年邁體衰,卻也不遺余力為義軍奔走相助,老朽比誰都希望看到你們義軍能推翻朝廷坐穩龍廷,百姓皆是勞苦人,目之所及只有溫飽二字,至於誰打下江山,誰坐了龍廷,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朱家人可以坐龍廷,唐家人也坐得!」
唐子禾吃了一驚,她知道霸州百姓對朝廷頗有恨意,但她沒想到霸州人對朝廷恨到這般地步。
難怪當初她占了霸州之後,城中百姓對反軍並無太大的惡意,被官府荼毒這些年,百姓們顯然將朝廷恨入骨髓了,巴不得有人來推翻朝廷,換一方新天。
「老朽等人今日來見元帥,就是為了告訴元帥,勿為朝廷的所謂告民書擔憂,霸州百姓被梁洪荼毒太深,實在已不敢相信朝廷了,況且元帥領義軍入城以來對我們秋毫無犯,愛民如子,百姓雖卑賤,也是有眼有耳有人心的活人,誰對咱們好,咱們就豁出命幫他,縱然城裡有那麼幾個想升官發財的小崽子,老朽等狠狠敲打他們幾下,他們也會老實了,元帥只管守城,來年打下江山,給咱們窮苦百姓一個好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