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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禾聞言,冷艷的俏臉浮上惱怒之色,潔白的貝齒咬了咬下唇,道:「總壇遠在數百里外,天津之事他們一概不知,卻只知催我們發動,廟算已失,何來勝望?派人去總壇回話,那個秦堪我已見過,正在尋機接觸,此時倉促起義,事必敗。」
第404章 施之以威
「紅陽女,天津城的香堂是咱們教中信眾最多最好的香堂,如今已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總壇那邊可時時刻刻盯著呢,就等天津高舉義旗,總壇再發動天下信眾給明廷迎頭一擊,若是紅陽女左右推延,怕是總壇那邊很快有反應了……」
唐子禾的目光愈發冰冷:「反應?什麼反應?」
中年漢子嘴唇囁嚅一下,道:「紅陽女,咱們天津的老弟兄都是極信服你的,咱們親眼瞧著你將天津的香堂從無到有,壯大到今日的地步,可是……果子熟了,瞧著果子眼饞的人也就多了,果子是你養大的,但摘果子的人,卻不一定是你了,紅陽女,你要留個心眼兒才是呀。」
唐子禾美麗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此刻的她已不復指揮使衙門裡那冷艷孤高的模樣,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睿智精明。
「葛老五,話可不能只說半截兒呀,索性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
名叫葛老五的中年漢子小心地掃了一眼堂內的幾個人,大家都是同生共死過的,也都是唐子禾的心腹親信,沒什麼好隱瞞,於是葛老五道:「前些日子總壇不是過來一個索要咱們天津香堂信眾名冊的傢伙嗎?那傢伙是個貪杯的,我出面請他喝酒,一斤燒刀子下肚,那傢伙管不住嘴了,從他嘴裡掏了些東西出來……」
「他說什麼了?」
「他說如今總壇的那幾位長老對咱們天津香堂很是不滿,如今咱們白蓮教已滲透進了天津三衛,連天津左衛鳥槍營也有上百個弟兄入了白蓮教,三衛加起來數千信眾,都是正經的朝廷人馬,列陣廝殺比別支白蓮教的烏合之眾強了不知多少倍。天津香堂有了這股力量。明明可以高舉義旗兵指京師,端了明廷狗皇帝的老窩,而紅陽女你卻遲遲不肯發動,長老們很不滿,總壇已商議過,不日恐怕要派下一個人來……接替你的位置。」
唐子禾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容:「都是些目光短淺的傢伙,兵者,危也,死生之大事。真以為義旗一舉便能席捲天下?弘治皇帝和諸多名臣花了一輩子時間治理下來的江山早已漸漸鞏固,朱家皇權威信深入人心,哪怕當今皇帝昏庸無道,寵信劉瑾等奸佞小人,但朝廷尚有李東陽。楊廷和,張升這些老臣苦苦支撐著,一年兩年也動搖不了江山根本,天下百姓大部分還是只認姓朱的,此時舉義旗,絕無勝望!」
一介女流,卻將朝廷格局和天下大勢分析得頭頭是道。朱唇翻啟間,眉宇竟透著一股指點江山的恢弘氣派。
葛老五是粗人,對唐子禾所說的一切雖不明,但覺厲。撓了撓頭道:「依你看,何時才是發動之時?」
「至少再過一兩年,往小了說,要等咱們在天津三衛中的信眾達到了大部分。往大了說,也要等劉瑾把這座好好的大明江山禍害得風雨飄搖。李東陽等人已無力再保住上一代人苦苦經營一生的社稷,舉國官員百姓上下惶恐不安,那時才是咱們高舉義旗直擊京師皇廷的最好時機!」
葛老五咧嘴笑道:「紅陽女,你別忘了,朝堂里還有秦堪這號大奸臣呢,有了劉瑾和秦堪這兩號最大的奸臣,用不了一兩年,這大明江山就該被禍害得遍地瘡痍了……」
唐子禾搖頭:「不,你錯了。秦堪不是奸臣!」
葛老五一呆:「秦堪不是奸臣?可……全天下都說他是奸臣呀。」
唐子禾嘆道:「秦堪其人,從兩年前作《菜根譚》時我便時有關注,能作出堪比聖人之言的錦繡名作,豈是奸臣品性所能辦到的?再看以後朝中每有大變,秦堪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人人皆罵他國賊奸佞,然而細細琢磨起來,他究竟幹過哪一件禍害江山之事?」
「如此說來,秦堪是……好人?」
「他是一個忍辱負重的好人,但……他卻是我白蓮教最大的敵人,這次他來天津,咱們白蓮教更需隱忍藏跡,因為他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對手,總壇那些蠢貨竟叫我們提前發動,豈不可笑?」
葛老五愁眉苦臉嘆道:「可是……總壇派來接替你的人馬上就要到天津了,紅陽女,咱們如何應對?」
唐子禾眼中閃過一道冷芒,笑容竟又換了一副妖艷模樣:「接替我?他有本事接替我嗎?」
這女人似乎有著無數張不同的面具,冷艷,孤傲,睿智,以及現在懾人心魄般的嫵媚。
她,是天生的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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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饒命!」
隨著錦衣衛天津指揮使衙門前堂的一聲充滿懼意的齊呼,前堂頓時撲通跪滿了一地。
秦堪翹著腿渾若未見,悠然地垂頭品啜著茶水。
面前跪倒的,皆是天津城內城外的宗族鄉紳,人不多,總共也就十來個,天津只是個小土城,城內城外所謂的鄉紳自然多不到哪裡去。
人少容易管理,也更容易嚇唬。
錦衣衛嚇唬人算是行家中的行家,更何況眼前這十來個鄉紳本身也不乾淨,如今的天津嚴格說來是一座實行軍管的小城,軍人只知打兵打仗,對治理城市自然一竅不通,鄉紳們朝三衛里的百戶千戶們使點銀子,哪怕干下殺人放火的事也能摘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