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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疑惑了:「為何李夢陽入獄後有那麼多官員為他鳴不平?這些官員應該巴不得他死在咱們詔獄裡才是。」
牟斌冷笑道:「因為這些人知道我牟斌的為人秉性。他們很清楚我不會在詔獄裡害死李夢陽,反而會命錦衣衛上下全力保護他,李夢陽不會死在大獄裡,他們就必須要把他從牢里弄出來,然後尋機殺了他。你以為那些官員為他鳴不平是一番好意?哼!裡面暗藏殺機啊。」
「那壽寧侯不也被滿朝文武要求削其爵位嗎?壽寧侯也參與了此案,難道那些權貴們敢把他當棄子?」
牟斌接著冷笑:「壽寧侯乃國舅,後面站著皇后,誰敢拿他當棄子?你沒發現叫囂著削其爵位的都是清流,並非涉案官員嗎?那些涉了案的也跟著不痛不癢吆喝幾聲,顯示一下自己的清白,壽寧侯自己都沒當回事,此人橫行京師多年,幹過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朝堂大臣們提過多少次削其爵位,結果呢?人家的侯爺到現在還好好當著,無病無災活得滋潤,只要陛下和皇后活著一天,他的壽寧侯爵位必然紋絲不動。」
秦堪深深震撼了,他到現在才發現答應弘治帝出這個頭是多麼愚蠢的行為,京師的水太深太渾濁了,京師朝堂里的人心太髒太可怕了……
牟斌看著秦堪的臉色漸變,於是重重一哼:「你現在知道後果多麼嚴重了吧?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可嘉,但牛犢就是牛犢,虎就是虎,不論你怕不怕,牛犢都會被虎吃得連骨頭都不剩,秦堪,你……麻煩大了啊!」
秦堪重重嘆氣:「下官當時以為只是拿幾個壞鹽法的奸商而已……」
牟斌搖搖頭:「朝堂的事情從來不會那麼簡單,這種事你居然敢在陛下面前答應,牟某實在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
「雖然牟帥的話很真誠,但下官還是感覺到,您這句話肯定不是在誇我……」
「沒錯,你的感覺很正確。」
秦堪臉色漸漸發綠,滿嘴苦澀味道。
「牟帥,這件事都是李夢陽最先揭的蓋子,對嗎?」
「對。」
「下官有個請求……」
「說。」
「可不可以讓下官進詔獄看看李大人。」
「你見他做什麼?他和你一樣,都是作死的人。」
「下官想揍他一頓……」
「不行。」
秦堪拱拱手:「那下官換個請求吧……」
「你說。」
「可不可以勞煩牟帥幫下官揭這個蓋子?」
牟斌兩眼徒然圓睜,仰天哈哈大笑兩聲,二話不說……端起了茶盞兒。
秦堪毫無反應……
「來人,送客!」
「下官還想多坐一會兒……」
「來人,把這傢伙給我叉出去……」
第148章 洞房無燭
皇宮藏不住秘密,幾天以後,秦堪奉弘治帝的旨意查辦鹽引一案的消息傳遍了京師。
這本是一件秘而不宣的事情,秦堪自然不會蠢到去承認,於是緘口不語,無論哪個官員有意無意地試探,秦堪只是搖頭不認。
然而官員們不會那麼單純,他們不會傻乎乎的相信秦堪,一個與東宮太子交情甚厚,並且多次被陛下宣召入宮的錦衣衛武官,陛下委以重任是非常有可能的。
一些人開始不安了,位於京師郊外的秦府也開始門庭熱鬧,車馬簇簇起來。
一撥又一撥的人登門拜訪,一箱又一箱的白銀,瑪瑙,翡翠和田契房契,美貌女婢被送進秦府,又被秦府的主人客客氣氣地送出府門外,態度很謙遜,拒絕得也很堅決。
登門的不是官員,他們的身份很神秘,支支吾吾不肯透露背後的主人,但禮單卻列得又長又清晰。
一切盡在不言中,秦堪和他們彼此心照不宣,然而這些賄賂秦堪絕對不敢收下,太燙手了,秦堪明白他們的意思,這些人背後的主人,約莫便是鹽引一案的涉案官員了,他們希望秦堪繼續把這個蓋子蓋住,蓋牢,千萬莫揭開。
秦堪不能不揭開,從御書房答應弘治帝的那一刻起,便已註定了他和這些官員的敵對立場,這些賄賂不能收,連碰都不能碰,會要命的。
送禮的人沒收到預期的效果,臉色很難看地被秦堪送出府,瞧著秦堪溫文的臉,這些人冷笑連連,掉頭離去。
秦堪心頭愈發沉重,軟的不成來硬的,接下來,這些人該給他顏色看了。
秦府的氣氛也低迷了許多,一箱箱銀子瑪瑙翡翠搬進來,又被老爺淡淡一句吩咐原樣抬出去。府里上下沒人感到高興,看著老爺越來越凝重抑鬱的臉色,他們便知道這些禮物多麼燙手。
不為友便為敵,禮物送回去,老爺的敵人想必也越來越多了,秦府還能像往日那般安寧溫馨麼……內院主臥房裡,暖炕燒得很旺,屋子裡暖烘烘的。秦堪穿著單衣斜躺在暖炕上,一隻手摟著杜嫣,色色的指尖不時划過杜嫣胸前挺立的蓓蕾,杜嫣一激靈,俏面染上紅暈,似羞似嗔地輕輕捶他一拳。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不老實!」杜嫣白他一眼。
「日子總得過下去吧,不能被那幫人嚇死,娘子別擔心。相公我頂著呢。」秦堪滿不在乎地笑。
心裡再沉重,臉上卻笑得仿佛很無所謂。
不能讓家小享受榮華富貴已然很對不起她們了,再讓她們整日裡擔驚受怕。這個男人當得未免太不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