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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不止朱厚照這一樁,皇帝都騎馬親自衝鋒了,穩居中軍談笑風生的勛貴們也坐不住了,諸勛貴皆是開國武將後裔,爵位和膽子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敢主動上戰場的人就沒一個怕死的,都想在如今為數不多的戰爭里再撈幾件功績鞏固自己的爵位甚至加官晉爵,皇上都衝出去了,他們豈有不湊熱鬧之理?
於是朱厚照剛衝出去不到三個呼吸間,諸勛貴愕然面面相覷,接著各自臉上露出喜意,然後領著各自府上的武士和侍衛也鞭馬沖了出去,領頭的勛貴年輕俊秀,唇紅齒白,赫然竟是吃貨小國公徐鵬舉,他騎著一匹和朱厚照一樣騷包的大白馬,手裡拎著一隻鑌鐵節鏜,哇呀呀怪叫著一路絕塵,一眾勛貴緊跟其後,一大群人興高采烈策馬狂奔,如同一群流氓進村搶良家婦女似的,令人分外鬧心。加上各勛貴的府丁侍衛大約兩千來人,陣不成陣,型不成型,一幫子人亂七八糟地沖向了對面的敵陣……
秦堪和朱暉嚇得臉色蒼白,膽戰心驚,別的勛貴要送死他們管不著,可朱厚照萬萬不能出事啊……
秦堪狠狠抽了胯下馬兒一記鞭子,馬兒嘶鳴著風一般沖了出去,匆忙中秦堪猶不忘扭過頭吼道:「朱老公爺壓陣統軍,我去保護皇上……神機營將士全部隨我出陣護駕!」
兩千餘肩挎兩支鳥銃的神機營將士聞令紛紛打馬,緊隨著秦堪從中路直接向對面敵營衝殺而去。
戰馬疾馳,晨風呼呼灌入耳中,秦堪迎著風艱難地眯著眼,一邊鞭馬一邊尋找著朱厚照那道金色的影子,心中不由大急大恨。
果然一不留神便讓這小昏君鑽到了空子,這個空子可鑽得有點大,萬一朱厚照有個三長兩短,以秦堪如今在京師朝堂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奇差人緣,沒了朱厚照的庇護,滿朝文武第一個要收拾的便是他,這個「收拾」,輕則滿門抄斬,重則誅滅九族啊。
秦堪臉孔扭曲變形,不知是被猛烈的晨風吹的,還是被朱厚照氣的。
雙方軍陣相隔不過兩里,快馬轉瞬便至,秦堪放慢了馬速,被自己的侍衛里三層外三層護侍著,在千萬人廝殺的戰場邊緣遊走。
眯著眼費力地尋找著朱厚照的身影,終究還是跟過來的丁順眼尖,忽然抬手指著戰場中央,喜道:「公爺,陛下在那裡,他暫時無礙!」
秦堪放眼看去,卻見朱厚照一身金色鎧甲,手裡揮舞著龍泉劍,看似威風凜凜實則毫無章法地在反軍陣中胡亂劈砍,無論是廝殺還是沖陣,表現得業餘之極,朱厚照身邊的侍衛倒也敬業,近千人圍成一個大圈,將朱厚照保護得天衣無縫,配合他做戲般隔一會兒便故意放一名反軍軍士過來讓朱厚照亂砍一通過癮,饒是如此,朱厚照的胸前背後仍中了兩三支冷箭,不過他穿的鎧甲太堅固,箭矢並未入體,只是穩穩地插在鎧甲的鐵葉夾縫中,看起來頗為嚇人。
秦堪眼睛都快噴火了,久懸的一顆心也終於放下,手一揚怒喝道:「神機營,列陣射擊!」
第624章 鵬舉沖陣
神機營聽到秦堪的命令,立即非常利落地下馬列陣,兩千餘人在戰圈外圍很快列成了三排橫隊,老練地取下肩上的鳥銃,吹燃了火繩,隨著各自百戶的命令,動作劃一將鳥銃平端,然後前排單膝跪下,二排站立,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對朱厚照發起集體衝鋒的反軍。
「放!」
隨著神機營總兵的一聲令下,無數反軍頓時中彈倒地,沒等反軍回過神,第二排神機營將士很快補充到第一排蓄彈待發,而第一排的將士則飛快閃到最後一排,一邊列隊一邊裝填彈藥,如此周而復始……
領神機營出陣不是秦堪一時性起。
作為一個穿越者,秦堪深知熱兵器的重要性,在冷兵器和熱兵器的選擇方面,秦堪下意識更傾向於熱兵器多一些,他知道這些裝填麻煩,過程繁瑣,令所有大明武將文官瞧不上眼的鳥銃,在稍稍改良後會發揮出多麼令人恐懼且無可抵擋的威力。
如今大明的鳥銃雖然還是火繩點火的老舊方法,但秦堪希望能多讓熱兵器在戰爭中露露臉,以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悄然無息地改變朝堂文官武將們的思想,也悄然無息地改變戰爭的結果……
大明的火器發明如今已到了一個非常蓬勃的時期,各式各樣的火器充斥軍中,但利用率卻並不高,因為火器還存在著譬如裝填繁瑣,意外繁多,而導致貽誤戰機等等缺點,武將軍士們往往更相信手中冰冷的刀劍,秦堪想做的,便是將這些老舊的思想慢慢扭轉過來。
神機營果然沒讓秦堪失望,兩排槍響過後,朱厚照的外圍已躺滿了上百具反軍屍體,反軍見勢不妙,只好放棄朱厚照這個令人眼紅心熱的皇帝。掉轉了刀口結隊朝神機營撲殺過來。
混亂廝殺的亂軍之中,上千人的結隊衝鋒有著不弱的聲勢,反軍的士氣固然已低落到極致,但這些反軍大部皆是山賊盜匪出身,骨子裡有著野獸般捨命一搏的狠勁兒,越是絕境越兇殘,見神機營的鳥銃厲害。反軍們如受了傷的困獸般爆發出最後的瘋狂。
由於裝填彈藥的繁瑣過程,目前的神機營在兩軍對陣中並不討好,偷襲一下敵軍還能占點便宜,若與敵軍面對面相抗便捉襟見肘了,特別是一團混戰中,與敵軍捉對廝殺的話神機營顯然不是對手。
反軍很快拼著傷亡衝過百步射程內的死亡地帶。衝到了神機營咫尺之地,此時鳥銃已根本發揮不了威力,在總兵的命令下,神機營將士索性扔了火器,抽出佩帶的刀劍與反軍激烈廝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