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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嫣正色道:「不錯,正是如此……」
輕輕撫摸了一下那扇欠砸的大門,杜嫣繼續昧著良心發出慨嘆:「好門吶!」
唐子禾嬌好的身軀微微一側,笑道:「姐姐也是這座外宅府邸的主人,快快裡面請,瞧瞧咱們相公給秦家添置產業的眼光如何。」
「好,好。」終於可以擺脫關於那扇大門的該死話題,杜嫣端起秦家大婦的架子,挺直著腰杆兒無比威嚴地走進了這座名義上屬於秦家產業的宅院。
門外躲在石獅子後的塔娜閃身出來,見一路姐姐妹妹融洽得仿佛多年閨蜜似的二女盈盈進了門,塔娜圓睜著一雙驚駭且失望的妙目,半晌沒回過神,許久之後,鼻孔里發出重重一哼,咬著潔白的貝齒怒道:「漢人太虛偽,太不要臉了,那狗官怎麼娶回這麼兩個貨色!」
……
參觀宅院的過程很快,杜嫣本來也沒什麼心思參觀,她原本是來打架的。
走馬觀燈似的匆匆逛了一圈,三女回到內院的廂房內,唐子禾命侍女香薷關上門守在門外,然後親手為杜嫣斟滿茶。
杜嫣的目光一直盯在唐子禾身上,從臉蛋到身段兒,上下瞧了個通透,連頭髮絲兒都沒錯過。
十年了,杜嫣和唐子禾因為各自的高傲,竟一直沒有見過面,直到今日。
越打量杜嫣心底里越有一種讚嘆之心,此刻她忽然明白為何這位妾室從來不肯登門向她這位正室夫人奉茶行禮了,唐子禾是個心比天高的女子,如同生長在空谷里的幽蘭,一枝孤芳只自憐,從來不屑向世人展現她的芳容,幽蘭就是幽蘭,怎會像牡丹一般媚俗於世人?
杜嫣心中隱隱泛起一股酸意,相公升官的本事大,好色的本事也不小,府里府外的妻妾竟沒有一個庸脂俗粉,害她這個大婦想立個威都覺得不大好意思……
「唐妹妹,你難得叫我來一趟,現在屋子裡沒外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吧。」
唐子禾眼瞼低垂,刷子般的睫毛輕輕揮扇兩下,語氣忽然沉重起來:「姐姐知不知道如今京師朝局即傾,相公的處境如臨淵崖,危在旦夕?」
第723章 曲線救夫
唐子禾一句話驚得杜嫣杏眼圓睜,怔怔坐在椅子上發呆。
杜嫣的表現落在唐子禾眼裡,唐子禾靜靜一笑,嘆道:「看來姐姐其實早已察覺到了,對麼?」
杜嫣點了點頭,沉寂片刻之後,才道:「不錯,這幾日我一直覺得相公有點魂不守舍,夜裡常常輾轉反側,開始我還以為是因為陛下溺水之變而哀痛,現在想來,怕不僅僅於此……」
唐子禾笑道:「姐姐不涉朝堂,自是不明白其中兇險,陛下性命危在旦夕,溺水當日我便被請入豹房,全力施為之下,我亦只能保陛下十日性命,姐姐試想,若十日後陛下駕崩,朝臣迎立新君,那時相公的聖眷隆恩還在麼?相公入朝十餘年,其勢之大,遍布朝堂,羽翼之豐,普披天下,新君怎會容忍相公這樣的前朝權臣酣睡於臥榻之側?」
杜嫣俏臉刷地變白,顫聲道:「如此說來,相公豈不是危險至極?難怪……難怪這幾日他總是徹夜不眠,難怪他的部將和同僚故吏總是頻繁來往於府上……」
唐子禾靜靜道:「皇帝溺水,眼下京師朝堂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洶湧,相公情勢危若累卵,稍有不慎,抄家滅族即在眼前……」
「姐姐,你我這些年縱多有不合,但我們畢竟同嫁一夫,此時正是秦家危急之時,後宅的個人恩怨不妨拋卻,你我當齊心合力保相公度過這次危難才是。」
杜嫣此時已失了主張,聞言只是慌亂點頭,這些年她被秦堪保護得太周密,根本沒見過風浪,做秦家大婦主母她合格,但若參與朝堂爭鬥。與那些混跡多年的老狐狸鬥法,她卻萬萬不是對手了。
「我只是婦道人家,相公平日從不讓我干政,這些年我只操持秦家內事。對京師朝堂一無所知。我……該如何幫相公度過這一劫?」杜嫣眼淚潸然而下。
抽噎片刻,杜嫣猛地抬頭。目光複雜地盯著唐子禾:「妹妹,自打你與相公在一起後,我讓人打聽過你,我知你絕非唐寅胞妹這麼簡單。你的來歷很不一般,你,你當年是否……」
唐子禾清冷一笑:「眼下這般時候,我也不瞞姐姐,不錯,我並不是什麼唐寅的胞妹唐氏,我與那酸書生唐寅半分關係也沒有。我的真名叫……唐子禾!」
「唐子禾!」杜嫣聞言一震,接著露出釋然的笑容:「果然是當年攪動北地三省風雲的女元帥,看來丁順李二那幫殺才並沒騙我,當年相公平天津。平霸州,給朝廷的奏疏戰報上說被你逃脫了兩次,當時我一個婦道人家還奇怪,相公對敵人向來都是趕盡殺絕,鮮少有人能逃脫,更遑論逃脫兩次,看來相公是手下留了情……」
唐子禾嘴角一勾,仿佛回憶起當年血火與硝煙中淬鍊出來的那段彌足珍貴的兒女情愫,多年過去,回想起來,笑容里仍是滿滿的幸福。
「不錯,他確實是手下留情了,所以,十年後他逢大難,我留在他身邊與他同生共死。」
透過朦朧的淚眼,杜嫣定定看著唐子禾模糊的輪廓,眼中的仇怨不知不覺少了許多。
就為這句「同生共死」,再大的仇怨也該恕了。
都是秦家人,感激的話說不出口,杜嫣不是蠢笨女子,於是直奔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