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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面孔狠狠抽搐幾下,仰天嘆了口氣。
好了,一切都能解釋了,朱厚照第一次發覺,原來世間的人心竟如此骯髒……
「不必了,著廠衛繼續緝查此案,著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會審,相關黨羽一應緝拿入獄!」
第514章 龍之逆鱗
劉瑾倒了。
意料之中的結果,卻是意料之外的過程。
錦衣衛,東廠和西廠史無前例的聯起手,廠衛緹騎盡出,大索全城。
朱厚照還在從劉瑾私宅回到豹房的路上,無數與劉瑾有關的黨羽大臣盡皆被廠衛鎖拿,焦芳,劉宇,張文冕,畢亨這些閹黨核心人物當場被拿下,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丁順和千戶李二,常鳳等人似乎早已知道了結果,劉瑾被拿入有司內獄的同時,全城抓捕劉瑾黨羽的行動便已開始。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
當團扇把柄暗藏兩把淬毒匕首被搜出來以後,朱厚照終於對劉瑾動了殺心。
這是朱厚照的底線,也是朱厚照的逆鱗,劉瑾終於觸及到它了,或者說,有人幫劉瑾觸及到它了。
廠衛露出了它蟄伏已久的獠牙,在朱厚照狂怒的命令下,凶神惡煞闖進了京師無數大臣的府邸,垂頭喪氣的劉瑾黨羽被戴上重枷鐵鐐拿入詔獄,無數女眷老人哭天搶地被關進了大牢,等待著承受皇帝暴怒的後果,不少自知作孽深重無法倖免的大臣索性在自己家中懸樑自盡,更有甚者乾脆狠下心先殺了自己的妻子兒女再自戕,因為他們不願見到自己的妻女即將被送進教坊司,被千百男人羞辱踐踏,也有的大臣心存僥倖,趁著對劉瑾的最終審理還未出結果,於是收拾了細軟帶上妻小出逃……
突如其來的變故,平靜的京師一點徵兆都沒有,便忽然掀起了驚濤駭浪,大明正德朝最大的一次朝堂清洗徐徐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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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陰侯府依舊平靜。
若說平靜中有什麼不一樣的話,今日的秦府家主秦堪表現似乎有點反常。
一大早便坐在池塘邊喝酒,石桌上擱了兩副杯筷。從天沒亮一直坐到下午,沉默地盯著池塘呆呆出神,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直到下午申時,丁順匆匆進府求見侯爺,杜嫣金柳等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縱然秦堪什麼都沒說,可二女隱約也猜到秦堪在等某個消息,相公的臉上寫滿了山雨欲來,也醞釀著狂風暴雨。
丁順已是侯府常客,進門問過管家後便興沖沖地闖到池塘。瞧見秦堪面前擺著幾樣小菜,丁順不由一愣,接著一臉喜色道:「侯爺,劉瑾倒了!」
秦堪的臉上並未浮現多大的喜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中。他只是緩緩閉上眼,仰天呼出一口濁氣。
「終於倒了!……也該倒了!」
丁順由衷地朝秦堪躬身抱拳:「這一切全托侯爺神機妙算,今日早朝大伙兒按侯爺的謀劃,一步一步將劉瑾逼上絕路,侯爺威武!」
秦堪笑了笑:「威武倒不至於,我只不過把握住了陛下的心思而已,劉瑾最致命的弱點在於他對陛下的認知仍停留在東宮時期。他一直以為陛下還是當年那個沒心沒肺的單純太子……」
頓了頓,看著漸漸放晴的天色,秦堪深深道:「劉瑾忘了,再單純的人都會長大的。一個長大的男人必然有他守護的東西,這個東西或許是心愛的女人,或許是道德真理,或許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家……」
丁順笑道:「陛下守護的東西自然是祖宗留給他的基業。」
「對。祖宗基業是陛下的底線,也是他的逆鱗。所以唯有給劉瑾的頭上戴一頂造反的帽子,才會徹底的激怒陛下,才會真真正正傷到陛下的心,陛下才會毫無留戀地對劉瑾痛下殺手。」
丁順恍然道:「難怪以前那麼多言官參劉瑾貪墨,擅權,殘殺忠良,侯爺皆不以為然,從不摻和其中,原來那時侯爺便已看清這些由頭是參不倒劉瑾的,唯有坐實了造反這條罪名,觸到了陛下的痛處,劉瑾才算真正走進了絕路……」
秦堪笑著點點頭,然後道:「事情都辦得利索嗎?沒留下把柄嗎?」
丁順環視四面,壓低了聲音笑道:「錦衣衛寅時天沒亮便將劉瑾私宅圍了,將所有的家僕全部鎖拿帶走,切斷了劉府和宮中司禮監的聯繫,再將東廠西廠大張旗鼓叫來,這中間起碼有一個時辰的空檔,這一個時辰內空蕩蕩的劉府自然任咱們為所欲為,兵器盔甲和玉璽就是在這個時辰內埋好的,然後再給順天府的偵緝高手塞了銀子,於是高手發現劉府的掩埋痕跡便順理成章,任誰都瞧不出漏洞……」
秦堪嘆息道:「劉瑾陷害殘殺忠良無數,他一定沒想到自己也死於被人陷害,因果報應,循環不爽,冥冥中真的有一雙眼睛注視著世人……」
隨即秦堪道:「接下來陛下應該會下令三司會審,劉瑾還沒死,咱們不能掉以輕心,一定要將劉瑾的罪名坐實,還有,對其黨羽要一網打盡,劉瑾關押之地重兵把守,嚴禁任何人與他接觸。」
「是。」
丁順應了以後,看著秦堪略顯疲累的臉色,小心道:「侯爺,最大的敵人劉瑾倒了,您好像並不是很高興?」
秦堪苦笑道:「我應該高興麼?動用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一環套一環的布局,甚至付出了一場戰爭的代價才把劉瑾扳倒,況且一個劉瑾倒下去又怎樣?大明如今的現狀難道殺一個太監便能改變麼?……丁順,這不是榮耀,也不是勝利,對整個大明而言,我們只是在內耗,而且內耗並沒有結束,未來還會有更多的爭鬥,我們還會付出更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