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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詳細的布置後,秦堪終於鬆了口氣,將頭靠在椅背上,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丁順囁嚅道:「秦帥,屬下聽您的謀劃,似乎想把義州的文官也順帶著一鍋端了?這個……有必要麼?」
秦堪冷笑道:「你還看不清情勢嗎?如今我們可是身處虎穴之中,李杲經營遼東多年,羽翼心腹不知凡幾,說實話,遼東地面上的文官和武將,不論他們是好是壞,是忠是奸,目前我一個都信不過,先端了再說,既然來都來了,我便把遼東的官場好好清洗一遍,是忠是奸,等我掌握了遼東再由錦衣衛一一查核。」
目注堂外灰濛濛的天空,秦堪一字一句緩緩道:「大明的邊鎮病了,我此行而來,就是為了給大明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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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州衛所離義州城不過十里,營盤扎在一片林子前,背靠松嶺山,前依大凌河,依山傍水,進退皆宜,營內戒備森嚴,軍帳柵欄拒馬樓哨井井有條,衛所麾下轄三個千戶所,三個千戶分別駐紮在不遠處,三個營盤以犄角之式安在大凌河東西兩側。
僅看營盤的布置便知,指揮使錢憲委實有幾分將才。
從義州城出來,三名千戶簇擁著錢憲回到營中,錢憲神情凝重,從出城到回營一直沉吟不語。
一名千戶急道:「錢帥,那欽差說的可是真的?司禮監劉瑾不會真的裁撤義州衛?」
另一名千戶附和道:「是啊,咱們是武夫,帶了一輩子兵,除了帶兵什麼都不會,若朝廷裁撤義州衛,咱們以後難道真的卸甲歸農,回老家侍弄田地嗎?打死我也不干!」
錢憲冷冷掃他們一眼,道:「你們都是豬腦子?姓秦的說什麼你們就信了?沒看出來他在胡說八道嗎?」
「錢帥怎知他說的是假話?」三名千戶急忙問道。
「李總帥早已差人給我打過招呼,前段日子殺了朵顏衛的人後,他派人給京中送了重禮。朝中包括劉瑾在內,數位有分量的大臣皆受了他的禮,剛送完禮你覺得劉瑾便翻臉不認人嗎?據說數個邊鎮的總督總兵官里,就數李總帥送的禮最重,劉瑾就算要裁撤衛所,肯定也不會先拿遼東開刀。姓秦必然是在胡說八道!再說了。你們可別忘了欽差此行遼東是來幹什麼的,朵顏衛死了三百多人,他就是衝著李總帥去的,這回估計要對付李總帥。」
「可是……欽差為何無緣無故轉道義州,又為何無緣無故跟咱們說這麼一通假話?這沒道理呀,他有何企圖?」
錢憲怒道:「你問我,我問誰去?京師里出來的官兒一個個比泥鰍還奸滑,心眼兒多得跟馬蜂窩似的,他有什麼企圖我怎知道?快。派人緊急趕往遼陽,將欽差改道義州以及欽差說的那番胡話一字不漏地告訴李總帥,請他幫咱們拿個主意……」
「是!」
「欽差儀仗據說是京師精銳勇士營,他們紮營離咱們不過數里之遙,今晚你們小心戒備,以防有變。我總覺得會出事。」
「是!」
……
義州知府衙門。
知府劉平貴翹著腿,漫不經心地啜著茶水。
師爺捋著頜下幾縷稀疏的鼠須,面帶憂色道:「東翁,老朽琢磨了許久,總覺得這姓秦的欽差此番來者不善,東翁可要當心呀。」
劉平貴冷笑道:「當然來者不善,出了關不去遼陽府。無緣無故中途改道南下跑到我這義州來,若無所圖,他難道真是來看關外風景的麼?」
師爺苦笑道:「老朽愚鈍,卻怎麼也想不通這位欽差大人到底有何所圖……」
劉平貴嘆道:「官驛里。欽差大人說的那番話一聽便是假話,那番話一出口,本官便已知道,欽差此行義州,所圖者必然是義州衛所。」
師爺眼皮一跳,驚道:「他難道……想奪義州衛兵權?這……這膽子未免太大了?」
劉平貴哼了聲,道:「秦堪此人乃天子近臣,頗得陛下寵信,聖旨里說得明明白白,沿途官府軍政諸員皆受其調遣,授便宜臨斷之權,明白這道聖旨什麼意思嗎?」
劉平貴頓了頓,神情陰沉道:「意思就是,從他秦堪出關的那一刻開始,他便是合理合法的遼東督撫,總兵官李杲在他面前都必須恭敬聽調,此番奉旨出巡遼東,說是慰撫朵顏三衛,依本官看來,恐怕是衝著總兵官李杲而來,也不知是陛下的意思,還是秦堪自己的意思,遼東這塊地界恐怕要變天了……」
師爺急道:「東翁,那咱們如何應對?」
「咱們不必應對,該傷腦筋的是錢憲,秦堪首先要拿的是兵權,與咱們無關,那個錢憲仗著李杲袒護,義州城內無惡不作,甚至屢屢插手我義州政務,讓秦堪把他收拾了也好。」
……
在欽差,衛所,知府衙門,三方各懷鬼胎之下,夜幕漸漸降臨義州城。
醞釀著巨變的義州城內,一場華麗豪奢的接風夜宴開始了,這一夜,註定無眠。
第300章 義州奪兵(下)
古往今來,但凡大人物請客吃飯總有一種不太好的習慣,吃到一半喜歡摔杯子,杯子一摔或多或少總得死幾個人,廊下埋伏刀斧手這種狗血橋段不知被多少人用過,可用的人似乎總也不膩,而被請的人似乎也總不長記性……
為了吃一頓美食連命都可以不要,國人美食文化的歷史沉澱里,往往包含著無數命喪宴席的吃貨的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