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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事?」
「這還不算大事?親她耶!多麼膽大包天!」朱厚照一臉幸福,充滿了對自己的讚嘆。
秦堪很無語。
從去年出京平定寧王之亂以前,他便看出劉良女對朱厚照的情意了,這種事局外人看得更透徹,明明一件去年便能做的事情,拖到今年酒後壯膽才敢做,居然還有臉讚嘆自己……
眨了眨眼,秦堪好奇道:「劉良女有何反應?」
朱厚照傻笑中帶著幾分疑惑:「她……呆怔當地,不言不動,嗯,臉蛋好像紅了,最後一扭身跑了……最奇怪的是,當時她手裡還握著一把切牛肉的菜刀……」
說著朱厚照臉色忽然有些蒼白,透出一股後怕,八分酒意頓時醒了七分。
秦堪嘆道:「她沒抄刀親手剁了你,說明她對你有情意,恭喜陛下終於俘獲美人芳心……」
朱厚照怔忪呆,許久之後忽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神情漸漸變得狂喜無比。
「她對朕有情意?真的嗎?真的嗎?」
秦堪不由為這反應慢的孩子嘆息不已:「是真的,臣記得已不止一次跟陛下說過了……」
朱厚照坐回椅子上,失魂落魄的臉上煥然一新,洋溢著從未有過的幸福飛揚的神采。
「秦堪,朕要娶劉良女!朕要和她住在豹房裡,生許多孩子,朕還要廢后,封她為皇后,像父皇一樣,一生只鍾情於一位女子,她,是朕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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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府內後院的林蔭小道上,秦堪小心攙扶著杜嫣的腰,儘管身孕才兩個月,但秦堪卻無比重視,無關秦家香火,無關爵位繼承,更無關生男生女,只因這是他和杜嫣的第一個結晶,便值得他用心呵護。
這幾年朝堂不斷爭鬥,與天斗,與人斗,幾番廝殺進退,該死的人死了,該流放的人流放了,辛苦培植起來的羽翼也安插進了朝中各部,不顯山不露水,卻不知不覺形成了一個極為強大,任何朝臣都不敢忽視的政治利益圈子,這個圈子像一陣強勁的龍捲風,肆虐著一切敢阻攔在它前方的任何人和物,而秦堪卻安坐於這陣龍捲風的風眼正中,決定著它前進的方向和碾壓的目標。
錦衣衛的丁順。李二,常鳳,天津知府領兵部侍郎銜的嚴嵩,還有楊一清,王守仁,宮裡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張永,東廠廠督戴義,甚至內閣大學士楊廷和……
秦堪像一隻不停吐著白絲的蜘蛛,不知不覺間給自己編織起了一張碩大而強韌的大網,這張網還在以不可思議的度迅擴張。延伸。驀然回時,秦堪才覺自己竟已是舉足輕重了。
雖已站在人臣巔峰,難得的是秦堪卻並沒生出驕縱之心,他仍如當年那個未跡時的窮秀才一樣不卑不亢。儒雅謙遜。當然。該挖坑埋人的時候絕不手軟,該勇往直前的時候絕不後退半步。
春日的暖陽透過林蔭中的縫隙投射在秦堪和杜嫣身上,散散碎碎的。仿佛今生掰碎了任它細水長流的幸福,淡淡的,靜靜的,不多,卻一直都有。
走著走著,杜嫣打了個呵欠,略帶幾分倦意地撒嬌,平日作風粗獷的女漢子一開口竟是江南女子標準的糯軟吳語:「相公,人家有些倦了呢……」
秦堪直起腰左右張望:「人家是誰?躲在哪裡?」
很不溫柔地掐了他一下,杜嫣嗔道:「人家就是我,孩子他娘!」
秦堪正色道:「以後要說人話,撒嬌賣乖這種風格很不適合你,別讓大家都難受,將來你肚裡孩子出世,長大了一問我爹呢?別人告訴他你爹被你娘肉麻至死,死狀悽慘不忍描述,你說將來孩子情何以堪……」
幾記惱怒的粉拳狂風暴雨般砸下,看在人家是孩子他娘的份上,秦堪決定忍了。
「我肚裡都有孩子了,你還不修修口德,將來生下個眼歪嘴斜的,老秦家列祖列宗是恨你還是恨我?」杜嫣恨恨道。
說完杜嫣仿佛怕驚嚇到了肚裡的孩子,急忙努力擠出一副慈愛溫柔的模樣,輕輕的撫摩著尚未見隆起的肚子。
秦堪被她矯情的模樣刺激得頭皮麻,艱難地忍住了準備脫口而出的毒言,嘆息著扭過頭去。
「相公,這些日子難得見你清閒下來陪我,最近你都不去鎮撫司辦差了,人家……我其實很幸福呢。」杜嫣抱著他的胳膊,闔上美目跟隨他的腳步,嘴角露出幾分恬淡安逸的笑意。
秦堪怔忪片刻,揉了揉她的鬢,嘆道:「這幾年相公東奔西走,一直沒空陪你,讓你一個人操持這麼大的家,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古人常說君子之德,在於『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言概之,無非責任與抱負而已,走過這些年才覺,真要將這五德兼顧何其艱難,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自認真地做不到,有所取必有所舍……」
笑著望定杜嫣清澈的美目,秦堪微笑道:「當年立下弘誓改變這個國家,如今天津水師已強大,蕩平倭寇指日可待,開海禁近在眼前,海外蠻夷小國亦在布局經略之中,國內朝堂之上,該除去的人除去了,曾經將內外廷禍害得烏煙瘴氣的劉瑾也伏誅了,陛下仍是那個昏庸的陛下,卻又與歷史上稍稍不同,文官還是那群嘴賤的文官,卻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外患唯剩北邊的蒙古韃靼和瓦剌,遼東的葉近泉和朵顏部落枕戈待旦,陳兵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