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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眼皮直抽抽,聽這話的意思。這些年好像有不少人要殺他,老頭兒到底幹過什麼事,這麼招人恨呀?
印象里好像只有睡了別人的老婆才會被人如此鍥而不捨的追殺吧?
當然。踏入官場半年,秦堪早已學會了不該問的不問,有些話是萬萬問不得的,一問就給自己招惹麻煩,很多殺身之禍都是由好奇心引起的。
馬文升傷感過後,捋須看著秦堪,道:「說來今日老夫這條殘命卻是被你所救……」
秦堪頓時滿心欣慰,從見面到現在,這是馬文升說的第一句人話。
秦堪急忙謙虛地拱手:「算不得什麼的,下官急公好義。怎能見死不……」
話沒說完,馬文升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把秦堪噎了個半死。
只見馬文升渾身一震,渾濁的老眼忽然暴射出兩道精光,神情正義凜然厲聲喝道:「但是老夫養了一生的浩然正氣,自有老天庇護。豈懼區區幾個賊子耶?賊子們,你們太小瞧老夫了!」
秦堪:「……」
救這個作死的老頭兒做什麼!手賤啊!
忽然明白老頭兒為什麼被人刺殺好多年了,老實說,秦堪現在也有一種欲將他除之而後快的衝動,很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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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救馬文升只是偶然,可刺殺馬文升並非偶然。顯然是一場有針對性有周密策劃的刺殺。
就在馬文升被刺殺的同時,京師皇宮承天門外,一騎快馬狂奔而至,駐守承天門的軍士不由大怒,在百戶的指揮下,軍士們排列成陣,平舉長槍,欲將馬上之人當場拿下治罪。
——因為承天門是皇宮禁衛的正前門,無論販夫走卒還是當朝一品,在這個門前必須文官下轎,武官下馬,絕不允許策馬狂奔,否則便是對大明朱家皇權的挑釁。
「來人住馬!」百戶單手高舉,厲聲大喝。
狂奔而來的騎士顯然沒把區區禁衛放在眼裡,馬兒絲毫未見減速,反而更快了幾分。
百戶大怒:「狗賊好大膽!列陣,斃之!」
眾軍士齊聲應命。
騎士的騎術非常精湛,狂奔之中居然騰身而起,雙腳站在馬鞍上,從背後抽出一張強弓,搭上一支裹著書信的箭,嗖地一聲,利箭激射而出,穩穩地釘在承天門上方的篆體木牌上,箭支入木七分,幾乎穿牌而出。
騎士蒙著臉,發出幾聲張狂的怪叫,扔了手中強弓,從馬鞍旁的皮囊里抽出一柄四節鏜,朝著攔阻官兵迎面而上,四節鏜在他手中幻化無數光影,馬速不減卻聽得叮叮噹噹一陣短兵相接,騎士已輕易地沖開了官兵防線,策馬朝西城疾馳而去。
駐守承天門的百戶臉上一片鐵青,盯著騎士遠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承天門牌匾上的那支利箭,冷冷道:「速速知會東廠錦衣衛和團營,闔城圍捕此惡賊,……將那箭上書信取下,送進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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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華殿東暖閣,弘治帝穿著金絲龍袍,一向溫和內斂的他此刻卻在大發雷霆,弘治歷經十七年,這是非常罕見的現象。
弘治帝的面前,伏地跪著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和東廠廠督王岳,二人姿勢相同,以頭觸地卻不敢發一言。
「混帳!你們二人都是混帳!」弘治帝很激動,面色泛起幾分不健康的潮紅,指著牟斌和王岳大罵。
天子之怒,如泰山壓頂,牟斌和王岳已嚇得面如土色。
「臣(奴婢)死罪!伏請陛下息怒,保重龍體。」
「朕如何息怒?廠衛番子校尉遍布天下,擁眾十數萬,今日竟讓賊人宮前策馬,皇門射箭,你等卻拿他毫無辦法,我大明的皇都禁宮啊!朕即位十七載,何曾如此被人羞辱過?此辱不報,朕有何面目再為人君?」弘治帝幾乎在咆哮,嚇得殿內太監武士們紛紛下跪,顫慄不敢出聲。
牟斌和王岳頻頻以頭觸地請罪,神色愈發惶恐不安。
弘治帝罵夠了,目光回到龍案上,案上端正擺放著一封賊人的書信,看到那封書信,弘治帝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如寒鐵般冰冷。
「罪民萬死,伏請天聽:前兵部尚書馬文升弘治十四年奉旨巡邊宣府,期內廣納賄賂,多行不法,一己之喜惡而革邊軍三十餘忠將,逆行倒施,罪大惡極,致使邊境動盪不靖,邊軍將士幾近譁變矣,罪民草芥也,願以身死換此獠伏誅,伏請陛下清飭吏制,罪民死不足惜。」
第123章 天子之怒
文華殿內仿若電閃雷鳴,弘治帝冷冷盯著案上那封信,眼中泛著冷芒,臉頰不住地抽搐。
很多年沒有如此勃然怒過了,儘管與朝臣們在許多事情上難以達成一致,但有個事實滿朝文武無法否認,弘治帝是個好皇帝,他勤勉政事,英明果決,更重要的是,他性情溫和,很少紅臉,更別提今日這般勃然大怒了。
賊人承天門前一箭投書,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大明皇帝的臉上,弘治帝感到臉頰火辣辣的痛。
他甚至對自己多年的努力產生了懷疑,……朝堂,民間,不是人人在讚頌大明中興嗎?他朱祐樘一手締造出來的盛世偉業里,為何還有賊子竟敢如此挑釁朱明皇權?為何堂堂大明皇都禁宮,竟被那些賊子來往進出如入無人之境?花了十七年治下的江山……果真是盛世江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