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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校尉說著噗嗤笑了起來:「就算調兵聖旨和虎符出了宮,也沒人接著它們呀,掌管十二團營的保國公和十二位開國侯全躺著呢……」
張永笑了笑,轉頭望向陰沉的夜空:「雜家給秦公爺搭好了戲台,接下來的這齣戲,該秦公爺登場啦……」
話音剛落,忽聽一聲悽厲的尖嘯,一支火箭扶搖而上,在漆黑的夜色里炸開一朵美麗的煙花。
張永的瞳孔急劇收縮,眼中倒映著那朵悽美的煙花,紅得像血。
第748章 兵諫逼宮(下)
京師城內的氣氛跟以往有了一些不同。
北郊大營調動兵馬的消息已傳了出去,值守城門的軍卒如臨大敵,未到時辰便早早關閉九門,一騎騎快馬朝城外飛馳而去,直奔十二團營駐地,緊接著一隊隊將士從皇宮內開拔出來,將原來值守城門的五城兵馬司全部被趕往城內,將京師全部大街小巷封鎖,嚴禁任何人出入,無論百姓和官員皆被趕進家中不得擅自外出。
相比城內的緊張肅殺,皇宮卻已一片雞飛狗跳,到處皆是宦官們狼奔豕突的身影,惶恐地跑來跑去,有膽小的宦官悄悄捲起多年積攢搜刮的金銀細軟,從各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小門裡跑出宮躲避,有那不知其門而逃的宦官也悄悄偷了幾件各宮各殿裡的貴重擺設,找了個偏僻無人的花園或後山藏了起來。
乾清宮裡,朱厚熜急得來回踱步,自從聽到北郊大營調動兵馬的壞消息後,他的眼淚一直沒停過。
畢竟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再怎樣看起來老謀深算,實際上比那些常年在朝堂打滾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老狐狸們差遠了,僅從登基後連出昏招便可看得出,這位小皇帝權力野心很大,但抓權力的本事卻弱了點,否則也不至於鬧到今日被人兵臨城下。
「御馬監掌印苗逵為何還沒來?連他也背叛朕了嗎?」朱厚熜停下腳步,眼睛通紅地瞪著殿內跪著的宦官,狀若瘋癲。
「就……就快來了,陛下勿憂,奴婢已派了十撥人去催請了……」
「那就再派一撥人去催!快去!」
「是。」
話剛說完,殿門外一道匆忙的身影撲通跪在高高的門檻外。
「老奴,御馬監掌印太監苗逵,奉詔拜見陛下。」
朱厚熜大喜,仿佛遇到救星般上前走了兩步,接著又猛地停下腳步。驚疑地盯著苗逵,仔細審視著苗逵臉上的表情,一絲一毫的變化都不錯過。
苗逵垂頭順目跪在門檻外,心中忐忑不安地等著朱厚熜發話,許久不見動靜,冷汗一滴滴落在猩紅色的地毯上。
不知過了多久,朱厚熜幽幽問道:「苗逵。自弘治先帝始,你便極受天家恩寵重用,先帝曾派你遠赴宣府戍邊督軍,你也沒令先帝失望,那幾年著著實實打了幾場漂亮仗,論勇武更是力能扛鼎。以一當百,所以正德皇兄誅除劉瑾後召你回京,馬上將御馬監掌印的位置交給了你,苗逵,朕問你,天家待你若何?」
苗逵以頭觸地,大聲道:「皇恩浩蕩。老奴只能以死相報。」
「你果真仍忠於天家,仍忠於朕嗎?」
「老奴願對天發誓!」
「哪怕如今反賊兵臨城下,社稷危若積卵,一觸即傾?」
「生是皇家家奴,死是皇家鬼兵!」
苗逵的表態很堅決,朱厚熜這時才終於稍鬆了口氣,無力地坐在軟榻上,怔怔地盯著苗逵出神。眼淚又流了出來。
「自朕登基,所為皆無愧於先祖,無愧於社稷天下,何以朝臣誤朕,權臣篡位,謀我江山,朕哪裡做錯了?」
說著朱厚熜又嚎啕大哭起來。
苗逵手足無措。只得磕頭道:「老奴不懂國事朝政,但老奴唯剩一片忠心,與陛下同生共死。」
「四面楚歌之時,也只有苗逵你一個忠心之人了。但能度過此劫,朕定許你司禮監掌印之位,並封你為郡王,宋時內宦童貫可封王,朕也封得。」
苗逵大喜,急忙叩首道:「老奴謝陛下隆恩。」
「京師諸衛還剩多少人馬在城中?」
「京師主要拱衛軍隊是十二團營,然而此時遼東邊軍分三萬騎分別在城外擺開了陣式狙擊團營,團營久怠之兵,人數雖眾,但依老奴看來,勝負猶未可知,所以京師城內的主要兵力只在御馬監所轄騰驤四衛,包括勇士營,旗軍營,共計二萬餘人,這是京師城內唯一的精銳之師……」
朱厚熜越聽越失望,臉孔迅速漲紅,怒道:「我大明京師皇都難道只有區區兩萬兵馬嗎?」
苗逵苦笑道:「當然不止兩萬兵馬,只是按祖制團營不駐城,現在被遼東邊軍阻截在城外,城內五城兵馬司共計六萬餘,還有所謂的親軍二十六衛,這二十六衛一大半駐於城外,剩下的上十二衛雖在城中,將士們卻久無操練,軍中將領貪墨缺員吃空餉嚴重,十二衛幾與懶漢閒夫無異,府庫里擺放的兵器生沒生鏽都還兩說著,靠他們禦侮抗敵,何異於痴人說夢,這十二衛和五城兵馬司幾乎可不計考慮矣。」
朱厚熜絕望地道:「如此說來,皇城必破無疑了?」
「那倒不是,老奴統領御馬監多年,對騰驤四衛的戰力倒是頗具信心,這支兵馬是真正的精銳之師,昔年正德陛下尚武,常常禁中演武操練,練的也是這支兵馬,老奴可以說,他們的戰力與遼東邊軍相比絕無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