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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正色道:「當然有,這叫神經病,不會治以後就低調點。」
唐子禾呆楞片刻,忽然狠狠捶了秦堪幾下,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刻,昔日恩怨似乎煙消雲散,車廂里只瀰漫著濃濃的情意。
……
唐子禾將車簾掀開一角,看著前面的雙馬並轅,和左右兩排威武的侍衛,半晌,唐子禾幽幽道:「果然是權貴人家,果然是名震天下的秦侯爺……」
秦堪笑道:「這是侯爵儀仗,我平日很低調的,今日是為了送你才動用了儀仗。」
唐子禾怔了怔,感動道:「為了我?」
秦堪目光中有了一種莫名的情愫:「侯爵儀仗只能由我和我的妻妾用,就算將來我有了兒子,非繼承爵位的長子亦不得用儀仗。」
唐子禾聽出了話里蘊含的深意,眼圈一紅,背靠在車廂內柔軟舒適的熊皮軟墊上,喃喃道:「真希望我能一輩子用這副儀仗,秦堪,我好累,在外面闖蕩的時候,我經常累得想哭……」
唐子禾深情地看著秦堪:「可是身邊沒有一個讓我倚靠的肩膀,我哭不出來,秦堪,我攢下所有的淚水,有一天當我做完了我必須做的事情,我會來找你,你把肩膀給我,讓我把攢下的這些淚水全部宣洩。」
「你要做什麼事?」
唐子禾笑容變得悽然:「秦堪,霸州三千多百姓的性命皆因我而死,我要贖罪,我不想再造反了,只想走遍天下,救滿三千條人命,來償還我曾經犯下的罪孽,一刀在手,割肉飼鷹還是屠萬稱雄,成佛或成魔皆在一念之間。」
第562章 朝堂生謠
霸州之戰已成了唐子禾最大的夢靨,那攻城的炮聲,山崩海嘯般的喊殺聲,還有穿著布衣的百姓奮不顧死衝上城頭與官兵決戰,卻含恨倒在血泊里的一張張死不瞑目的面孔,至今仍在唐子禾腦海中浮現。
這是一筆沉重的債,唐子禾選擇了償還,背負重債一死了之是懦弱的,唐子禾選擇倔強地活著,用餘生償還她欠下的債。
秦堪除了嘆息還能說什麼?
搖晃的車廂內,二人沉默許久,仿佛都聞到當初霸州城下瀰漫著的濃烈硝煙味道,無數金鐵相交和慘叫聲里,那血與火交織成的幻像仿佛巨獸張開的大嘴,吞噬著秦堪和唐子禾的心神。
說是興亡百姓苦也好,說是一將功成千骨枯也好,三千條性命在他和她的意志下終究已逝去。
他和她都想改變這個世道,只是方法不同,如果可以的話,秦堪死後寧願像武則天那樣留一塊無字空碑,他的一生做過對的事,也做過錯的事,殺過的敵人也殺過無辜,種種對錯留給後人們評說。
做了,便是做了,無怨無悔。時間倒回當初的霸州城下,秦堪仍會選擇舉起屠刀。
「秦堪,我又要離開你了……陪我下車走走好嗎?」唐子禾幽幽嘆息。
秦堪敲了敲車廂木壁,馬車瞬時停下,車外已快到京師城門,二人踏著落日的餘暉,在京師的護城河邊靜靜緩行。
不知何時二人的手牽到一起,落日在他們身上灑下金黃色的光芒,二人長長的影子仿佛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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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禾走了,秦堪看著她孤獨的背影在落日裡漸行漸遠,想到她獨自一人要面對江湖上的風急雨驟,一個人吃飯睡覺。一個人躲避風雨……秦堪的心忽然間感到刺痛,為她。
「償還了所有的債,我回來找你,秦堪,那時我會戴上紅蓋頭,希望你親手把它揭開。」
這是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
寅時。
百官聚集承天門等待宮門開啟。
京師永遠不缺少八卦,仿佛京師從官員到百姓都長著兩張嘴,一張嘴負責吃飯,另一張嘴比較賤。張家長李家短,都能拿出來品頭論足一番,十八層地獄裡有一層拔舌地獄,就是專為這種人而設的。
大臣們穿著各色官袍,迎著春日微寒的晨風站在承天門外。三五成群聚在一處低聲議論交談,人群中不時傳出一陣輕輕的笑聲。
御前街方向遠遠走來一乘官轎,官轎在承天門前停下,當身穿蟒袍的秦堪走出官轎時,廣場上交頭接耳的眾臣們為之一靜,人人皆用一種秦堪看不懂的目光注視著他。
秦堪心下奇怪,雖然他很少參加早朝。可謂是金殿上的稀客,而且因為平叛離開京師半年,但也不至於讓大家用一種仿佛不認識他的陌生目光看待吧?
平滅叛亂大勝還朝,按理群臣應該主動走來向秦堪賀功。可是秦堪站在承天門前的廣場上,卻仍是孤孤單單一人,無數人只是遠遠地看著他,仿佛他身上帶著瘟疫一般。
秦堪無聲苦笑。
這個朝堂里。他仍是孤獨的,不論為朝廷立下多大的功勞。他仍是所謂清流大臣們眼中幸進的佞臣,就算立下潑天的功勞,佞臣仍是佞臣,仍是清流眼中必欲除之而後快的目標。
他現在能做的大概只有橫眉冷對千夫指了吧。
可是……這些人就算不認同,他們此刻一道道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是怎麼回事?為何大家好像看到一個光著屁股跑出來的男人似的?
秦堪在眾人怪異的目光下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他甚至低頭在自己身上打量了一陣,衣袍,金帶,玉佩,官靴……穿戴沒有任何問題,這些傢伙們難道集體得了狂牛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