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頁
缺德沒法糾正,缺銀子隨處可撈,缺聲望就有點麻煩了,劉瑾聽從了幕僚張彩的建議,廣納天下知名的大儒才子為其西席幕賓,用這些人原具有的名望來堆砌他劉瑾的名望。
秦堪無緣無故送上唐寅的春宮,又有意無意地在陛下面前提起唐寅的名字,令劉瑾心中生出幾分警覺。
這孽畜又想做什麼?
聽朱厚照發問,劉瑾急忙恬著笑臉答道:「陛下,唐寅此人。老奴倒知道一點,據說此人徒具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虛名,這虛名卻是民間好事者生搬硬套而湊就,然而此人的德行卻頗為不堪,弘治十三年震驚天下的科考舞弊案,蘇州舉子唐寅和江陰舉子徐經便是涉案者,經內閣李大學士嚴查之後,下令削了唐寅和徐經的功名,朝廷永世不復錄用。於是唐寅從此縱情聲色,眠花宿柳,終日放浪形骸與江南妓女為伍,生活窘迫不得不以賣春宮畫為生,陛下。唐寅這人,不堪用……」
甭管秦堪這孽畜打著什麼主意,劉瑾決定什麼都不管,先攪黃了再說。
壞人的思維總是相似的,和秦堪的想法一樣,海運只能算是一桿子買賣,雖然有著共同的利益。但並不妨礙二人在別的事情上依舊保持敵對關係。
劉瑾話剛說完,卻見秦堪一臉奇怪地瞧著他,劉瑾白眉一揚,皮笑肉不笑道:「秦侯爺。雜家沒說錯吧?」
秦堪摸了摸鼻子,慢吞吞道:「劉公公明察秋毫,自然不會說錯的,不過……侯與陛下談論春宮風月。正是何等風雅之時,你卻一桿子插進來說什麼科考舞弊。什麼不堪用,……劉公公這麼恨唐寅,難道你洗澡的時候被他偷看過,然後畫了你的裸畫賤價到處兜售?」
劉瑾老臉都氣歪了,卻不料旁邊的朱厚照噗嗤笑出了聲。
「秦堪,你這張毒嘴真是……你就不能給劉瑾留點面子嗎?」
秦堪自然不敢將玩笑開得太過分,以前朱厚照便直接提起過他和劉瑾之間的尖銳矛盾問題,秦堪也答應了朱厚照一定和劉公公相親相愛,當著朱厚照的面,秦堪對劉瑾的態度還是頗為收斂的。
朱厚照接上剛才的話題,道:「拋開科考舞弊不提,這個唐寅終日眠花宿柳,醉眠溫柔鄉,倒也是個性情中人,頗有宋朝柳三變之遺風……」
劉瑾剛才插嘴無故受了辱,此刻卻也不敢再多言了。
秦堪笑著附和道:「陛下說得正是,唐寅和柳三變至少有四個共同點,一是不給錢,而且妓女情願倒貼,這點最令人羨慕……二是窮得叮噹響,三是都非常有才華,四是朝廷對他們的態度都是永不錄用。」
朱厚照總算聽出秦堪話里的別樣味道了,皺眉道:「秦堪,你這是話裡有話吧?」
秦堪表情平靜地注視著朱厚照,道:「臣確實話裡有話,陛下,弘治十三年震驚天下的科考舞弊案,其實是一樁冤案,臣想翻案再審,求陛下恩准。」
劉瑾再也忍不住了,事情雖然和他無關,但他就是不想讓秦堪稱心如意,於是劉瑾嘿嘿冷笑道:「秦侯爺是否太武斷了?你覺得是冤案便是冤案?無憑無據的,便要將多年前的鐵案翻過來,難道咱們的大明律在侯爺眼裡只是擺設不成?」
秦堪也不生氣,反而非常誠懇地看著劉瑾,沉聲道:「劉公公此言差矣,我欲翻案重審自然有我的道理,一樁案子冤不冤,其實是有跡可循的,比如說,如果有人污衊劉公公與別人家的妻子通姦,我就一定認為這是冤案,那時我也一定會為劉公公上下奔走鳴冤,畢竟劉公公根沒這功能,這樣的污衊簡直豈有此理……不過如果有人告劉公公與別人家丈夫通姦,這個,我就要持保留態度小心求證了,畢竟這個事情嘛,劉公公還是頗具實力的……」
「噗——」朱厚照一口口水噴出來,接著面孔漲得通紅,一邊笑一邊嗆咳不止。
劉瑾的老臉也漲得通紅,渾身瑟瑟發抖,他純粹是被氣的。
朱厚照一邊咳一邊斷斷續續道:「秦堪……你,哈哈,朕命你不准再損劉瑾了,太毒了你,瞧把劉瑾給氣的,哈哈哈……」
秦堪見好就收,急忙朝劉瑾歉意地一拱手:「對不住劉公公,我只是打個淺顯的比方,沒有絲毫針對公公之處,公公是大明內相,所謂宰相肚裡能撐船,想必不會與我一般見識……」
劉瑾渾身直顫,肚皮明顯鼓漲起來,顯然此刻他肚裡的那艘船比較占地方,不一定撐得下去。
第468章 寂寞皇帝
劉瑾如果不是缺心眼太嚴重的話,今日大抵會總結出一個很深刻的人生教訓,那就是,男人說話的時候太監最好不要亂插嘴,沒有共同話題很容易自取其辱。
朱厚照沒心沒肺,捧著肚子笑彎了腰,旁人或許顧忌劉瑾大明內相的身份,可朱厚照卻不管那麼多,太監的地位再顯赫,終究只是他朱家的家奴。
還有一個人笑得更開心,那就是站在不遠處的張永。
張永和劉瑾早已公然撕破了臉,見劉瑾吃了虧,他自然不會顧忌什麼,笑起來肆無忌憚,甚至故意放高了聲量。
劉瑾腦門三屍神暴跳,盯著秦堪的眼神直欲噴火,偏偏秦堪一副非常抱歉的樣子,還頗具誠意地賠禮道歉,一句「宰相肚裡能撐船」堵得劉瑾滿腔怒火沒處發。
「陛下……」劉瑾快氣哭了,一雙小眼睛可憐巴巴的瞧著朱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