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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雜亂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帳篷的帘布掀開,丁順,孫英,葉近泉這幾張熟悉的臉映入眼帘,他們的臉上布滿了驚喜。
「秦帥,你終於醒了!」
「秦帥,你這一昏迷可是三天三夜,發著高燒不退,孫英這狗才差點把蒙古大夫一刀劈了……」
「秦帥……」
秦堪虛弱地擺擺手:「都給我閉嘴,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們此刻什麼境況?不會成了韃子的俘虜了吧?」
「秦帥,我們勝了!」
第340章 噩耗入京
勝了。
簡單兩個字,字字滴著血。
秦堪只覺得現在很累,頭很暈,身上余燒未退,嗓子眼裡火燎似的刺痛,被三日前的毒氣彈熏過的眼睛又紅又腫,身上好幾處包紮好的傷口隱隱生疼……
一開口,聲音嘶啞難聽:「勝了?」
丁順點頭笑道:「勝了,朵顏的塔娜領一千騎兵救援,不到半個時辰,葉近泉也領著三千騎兵來了,五千韃子被全殲,一個都沒跑。」
秦堪側頭看了一眼葉近泉,葉近泉仍舊一副酷酷的表情,鎧甲披掛的他如今多了幾分英武肅殺之氣,看著秦堪的目光充滿了關心。
秦堪強笑了一下,道:「我們的傷亡呢?」
丁順笑容頓消,垂頭黯然不語。
秦堪眉頭擰了起來,加重了語氣道:「說!」
丁順不得不稟道:「八千官兵,死者五千三百餘,傷者一千五百餘……」
秦堪呆了好半晌,長嘆道:「幾乎全軍覆沒啊。」
丁順低聲道:「大人親手組建的少年兵死者三百餘,傷了一百多個,個個都是好樣的,楊志勇跟敵人同歸於盡,到死都握著一柄砍入韃子脖子一半的刀,整個人都僵硬了,合四五人之力才將他的手和刀分開,大人,這一仗,太慘烈了。」
丁順說著眼淚撲簌往下掉。
秦堪失神不語,想起五百少年兵義無反顧沖向韃子,用自己單薄的身軀與韃子殊死相搏。一個個倒在敵人的刀下,想起那個惜福的少年楊志勇,那時刻靦腆憨厚的笑容,和臨死時倔強的神情,心中不由一陣絞痛。
本是前途光明風華正茂的少年,卻永遠倒在這塊陌生的土地上,人世間的繁華,未來不遠的路上等著他們的風景從此再與他們無關。
「丁順……」
「在。」
秦堪痛苦地道:「厚葬他們,厚葬每一位為大明捐軀的將士。」
「是。」
「遼河東畔立一塊石碑。石碑上刻下此頁國的每一個將士的姓名。詳細描述此役的經過,為前人紀念,為後人警醒。」
「是。」
「陣亡將士有家眷的,朝廷撫恤加恩。養其家眷終老。其子弟入軍皆加官一級。」
「大人。此戰過後,屬下抓了幾個活的韃子問過了,這次是韃靼小王子伯顏猛可下的令。出兵一萬五千人,其中一萬人在遼陽城被四十里與朵顏交戰,另外五千人則狙擊咱們的欽差儀仗,追其源頭,乃火篩脫逃後向伯顏猛可借兵,遂有此戰。」
秦堪嘆道:「那一晚在朵顏營地時便不該放火篩跑了,要麼不做,一旦做了必須除根,否則必生禍端……朵顏衛那裡怎樣了?」
「朵顏衛戰力不弱,後來葉近泉率萬人馳援,我方占了優勢,交戰不到一個時辰,雙方死傷兩千餘人,韃靼部見勢不妙,主動撤軍了,加上咱們殲滅的五千韃子,伯顏猛可一共傷亡七千餘人,這回可是傷了他的筋骨了。」
秦堪苦笑道:「勝是勝了,終究是慘勝,我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真正與韃子交戰一場,才令秦堪赫然察覺,原來大明與韃靼兩軍之間的戰力相差如此巨大。
「八千對五千,差點全軍覆沒,我們到底輸在哪裡?」秦堪望著帳篷的圓頂,失神地喃喃自語。
一直沒說話的葉近泉回答了這個問題。
「韃靼人勝在騎兵,他們完全繼承了成吉思汗征服天下時的戰術戰法,作戰時首先以騎射開始,然後便是騎兵陣勢衝鋒,同時兩翼靠前進行左右包抄,一鼓作氣而殲之,由於蒙古馬品種有缺陷,每個蒙古人作戰時起碼有兩到三匹馬,離敵人三箭之地時便換馬開始衝鋒,這樣能充分保證馬匹有足夠的體力進行衝刺,在平原地勢上,騎兵唯一的作用便是衝鋒,以此擊潰敵人的陣型,敵人不死,衝鋒不止。」
秦堪沉思道:「我們與韃子交戰時,記得他們中途是下了馬的……」
葉近泉嘆道:「大人,這是我們的運氣,當時我們已死傷大半,韃子以為我們士氣已崩潰,所以輕敵了,於是下馬廝殺,這才給後來塔娜的一千騎兵創造了機會,否則這場仗死的人更多。」
「貧苦的生活,每日放牧勞作,時常與各部落之間為爭奪牧場而興兵,蒙古人千百年來活在憂患之中,千百年來時時處於戰鬥中,再加上平原地勢上幾乎無敵於天下的騎兵衝鋒陣勢,我們大明將士不如蒙古人也是情理之中。」
秦堪沉默了。
葉近泉沒說錯,大明將士的戰力確實不如人,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只是葉近泉有些地方沒說到根子上。
大明戰力差而蒙古人戰力高,除了雙方的人種和環境原因,主要還是大明的軍制已腐敗,軍制腐敗必然導致將士不肯用命,而蒙古人一直信奉物競天擇,強者生存,此消彼長,焉能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