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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沉痛嘆了口氣,抬起頭,眼睛不經意地朝劉瑾一瞟,目光里的邪惡意味令劉瑾渾身莫名冒了一層雞皮疙瘩。
「為何火拼西廠……為何火拼……這個,咳,劉公公,我下令錦衣衛火拼西廠,這其中……有沒有誤會呀?」秦堪似笑非笑地盯著劉瑾。
朱厚照和群臣愕然。
好好地問你呢,你倒反問苦主,這傢伙瘋了不成?
誰知劉瑾臉色半紅半白,躑躅半晌忽然一咬牙,面朝朱厚照跪下。
「陛下,這個誤會……必須有。」
第449章 詭異早朝(下)
金殿內只聽得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誰也沒想到劉瑾居然這樣回答,簡直……簡直好像是劉瑾和秦堪合作搭台唱戲一般,你一言我一語,台詞仿佛都事先商量過似的。
劉瑾垂頭跪在朱厚照面前,誰也沒發現他的臉頰一陣又一陣地抽搐。
憋屈!
這是他此刻的感覺。
還有一種感覺,——害怕。
西廠前院內一字擺開三百多顆人頭,這些人頭全是西廠所屬,全部被派到天津刺殺秦堪,很顯然,刺殺失敗,劉瑾計劃落空,落空就落空吧,偏偏善後沒處理乾淨。
按說三百多顆人頭並不代表什麼,所謂死無對證,若秦堪拿這事反咬劉瑾一口,劉瑾還真不在乎,然而秦堪幹得最缺德的地方在於沒把人頭湊齊,數目不對。西廠番子們的數學顯然都是正宗數學老師教的,數來數去發現少了一個最關鍵的人,——大檔頭武扈。
別的番子只知奉命伏擊,縱然被錦衣衛拿住也審不出多少有用的東西,然而武扈不一樣,從招降白蓮教馬四,到授命煽動天津白蓮教造反,再到半路設伏刺殺秦堪,每一樁每一件都是武扈親手策劃,他若活著落到秦堪手裡,無異於劉瑾的命門被秦堪捏在手裡。
朱厚照對劉瑾的信任和恩寵可謂無以復加,劉瑾如今的權勢全部得益於皇帝的這份寵信,可不能小瞧了這份寵信,它比免死金牌管用,歷史上的臣子真正死到臨頭的時候,拿出免死金牌無疑死得更快更徹底,然而皇帝實實在在的寵信卻不一樣了。
在這份寵信的籠罩下。被寵的臣子可以貪污,可以受賄,可以欺行霸市,可以強搶民女,總之,不論干多少生兒子沒屁眼的事兒皇帝都可以包容,——某個缺德侯爺連別人的祖墳都挖過,不也照樣活得風生水起,哼哼哈兮嗎?
皇帝能包容寵臣的任何無法無天。唯獨有一樣不能容忍,那就是造反,不僅是造反,跟造反有關的任何事情都不能。
這也非常容易理解,再昏庸再糊塗的皇帝。對自己的皇位和統治地位還是非常看重的,這是所有皇帝的逆鱗,絕對不可觸犯,造反這種事誰沾誰死。
劉瑾是不折不扣的寵臣,目前的權臣地位只是寵臣的升級版本,總的來說,他目前得到的一切全部來源於朱厚照的寵信。然而若武扈落到秦堪手裡,那麼劉瑾曾經指示武扈和馬四煽動天津白蓮教造反一事將無從隱瞞,以錦衣衛慘無人道的刑訊手段,劉瑾絕不指望武扈能保守秘密。
所以此時朝堂之上的情勢就是這麼可笑。明明秦堪對他的西廠又是殺人又是放火,還挑釁般在西廠前院擺了三百多顆人頭,最後大搖大擺率眾離去,如此赤裸裸的打臉。可劉瑾偏偏不敢為自己討公道,甚至連秦堪鬼話連篇他都不得不配合著跟秦堪一搭一唱。否則若他敢說一句硬話,逼得秦堪將武扈抖出來,甚至金殿之上當廷對質,劉瑾的人生大約在今天可以完本了。
也許當初武扈跟別的番子一樣死在那場伏擊戰中,那麼劉瑾今日所為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可劉瑾不敢冒險……
萬一武扈沒死呢?劉瑾爬到如今這個位置歷盡了多少辛酸艱苦,他敢賭嗎?
劉瑾不敢,來之不易的大權在握,今時今日,劉公公絕不會再行弄險之舉,愛生活,愛陛下,更要愛自己……
金殿內安靜了很久,人人都對劉瑾的回答不敢置信。
殿內每個人都非常清楚劉瑾和秦堪之間的恩怨,不過唯獨朱厚照卻不甚了了,他的性子本就粗心,臣子之間不論私底下打得怎樣頭破血流,在朱厚照面前還是表現得非常和睦的,以少年皇帝未經世事的眼力,怎麼可能看得出臣子之間的私怨?
疑惑不解地眨眨眼,朱厚照奇道:「劉瑾你說錦衣衛殺西廠番子是個誤會?」
劉瑾暗嘆一聲,恭聲道:「回陛下,確實是誤會。」
「怎樣的誤會?」
劉瑾犯難了,吃吃道:「怎樣的……誤會,這個……」
眼睛又恨又懼地瞟向秦堪。
今日朝堂上的兩大對頭配合得非常默契,收到劉公公的目光,秦堪立馬接過了話茬兒:「陛下明鑑,昨晚之事乃因廠衛私怨。」
朱厚照追根究底問道:「怎樣的私怨?」
眾臣這時也紛紛目注秦堪,等著看他編個什麼樣的瞎話糊弄陛下。
迎著無數複雜的目光,秦堪氣定神閒道:「偷人!」
嘶——
滿殿倒吸涼氣聲。
連劉瑾也情不自禁投以愕然的目光,心中漸漸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朱厚照饒有興致道:「偷人?仔細說說!」
一副虛心求教即將效法的樣子令殿內許多老臣面現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