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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不少人臉色愈發難看,這姓秦的攻勢真是一波接一波,先用寧王賄賂一事贏了氣勢,堵了大家的嘴,再拿下沿海商人令大家自亂陣腳,這一招尤其狠毒,沿海那些商人雖然地位低下,但卻是許多大臣斂聚錢財的主要根基,秦堪這廝竟悶不出聲派出錦衣衛將其一鍋端了,此舉不僅斷了大家的根本,更置許多大臣於險地,要知道,他們有很多見不得人的事,那些被拿的商人可是清清楚楚的。
朝班中的曹元如遭雷殛,一張肥肥的老臉頓時煞白無光,白淨油光的手一抬,指著秦堪脫口道:「你胡說!簡直是惡人先……」
話沒說完,曹元非常理智地住了嘴,臉色愈見懊悔。
無可否認,秦堪確實是惡人先告狀,天津東港造了幾十艘海船隨時揚帆出海,他竟有臉參劾別人出海牟利,雖然文官們見多識廣,自己和別人都已習慣了節操沒下限,但是此刻大家顯然再次刷新了對節操下限的認知程度。
沒下限歸沒下限,錦衣衛查到的案子卻是實實在在的,兩者並不相衝突。
曹元話剛衝出口便不敢再說了,他察覺到這句話說不得,秦堪這孽畜不知還藏著多少手段等著他,若在這金殿上跟他衝突起來,他曹元的下場大概比馮淵好不了多少。
久經風浪的曹元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憤怒,深吸一口氣,老臉鐵青地閉上了嘴,一雙小眼睛卻死死盯著秦堪,眼中不時閃過懼色,甚至隱隱帶著一絲絕望,他有預感,今日朝會秦堪大抵不會放過他了。
緝案紀要和商人的供認狀很快被值日太監送到朱厚照手裡,朱厚照草草翻了幾頁,神情卻越來越憤怒。
「哈哈,好,好得很!沒想到朕的江山竟有這麼多忠臣良將,本分良民,朕真是榮幸之至!」
毫無笑意的笑聲,令群臣心頭一凜,神情卻愈發惶恐忐忑。
年前一幫大臣因秦堪私自造船一事大肆渲染參劾,內閣收到的奏疏多達上千份,人人擺出一副大公無私,心憂社稷的嘴臉,對秦堪口誅筆伐,直欲置其於死地。然而僅僅只過了半月不到,卻被錦衣衛挖出如此黑幕,原來竟是一出賊喊捉賊的鬧劇。
大殿內靜寂如鬼域,無論有沒有參與勾結海商牟利,所有的文官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痛,這一記耳光扇痛了所有人。
「你們天天在朕眼前說什麼不可違逆祖制,朕倒想瞧瞧,到底是誰在違逆祖制,到底多厚的臉皮支撐著你們嘴裡一套背後一套,著廠衛緹騎立即出京嚴查,一查到底!一應涉案人等,無論位高權重,一律鎖拿入京嚴審!」
群臣惶恐跪拜:「陛下息怒……」
驚惶不安的氣氛里,仍是那道熟悉的聲音,將許多人的心情推向深淵。
「臣秦堪,還有事奏!」
朱厚照狠狠甩袖:「奏來!」
「去歲冬月,有賊人鬧市中行刺臣,廠衛多日追查尋獲,終於活捉刺客兩名,此二人乃北直隸文安縣人氏,曾是北地響馬劉氏兄弟麾下馬賊,二人招供,行刺臣是因有人指使,指使之人正是朝中同僚,兩名刺客供狀在此,請陛下御覽定奪。」
撲通!
朝班內,面色慘白的曹元軟軟倒地,像一灘爛泥。
第680章 黑鍋天子
三道奏疏,一道比一道要命。
直到這一刻,殿內群臣才恍然驚覺,今日哪是什麼誅除奸佞,根本就是奸佞對文官發起的瘋狂反撲,前兩道奏疏便已將數十人拉下馬,氣勢更是如長虹貫日,勢不可擋,第三道奏疏更是殺氣騰騰,直指兵部左侍郎曹元。
朝中瞞不住消息,很多事情的發生,大家縱然沒有證據,卻也清楚是何人所為,比如鬧市刺殺秦堪一案,大家心裡多少有數。
眼見秦堪話音剛落,曹元便像爛泥般癱軟下來,群臣心中更明白了。
朱厚照冷冷瞟了一眼癱軟在地的曹元,然後自動將他無視,道:「朕的正德朝頗多新氣象,朝臣買兇刺殺同僚之事居然也發生了,而且還在皇城國都,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秦堪,賊人既已招供,幕後主使之人是誰?」
秦堪有意無意朝曹元瞥了一眼,嘴角陰森的笑意令曹元如墜冰窖,手腳發涼。
「你,你看著我做什麼?不是我!你分明是構陷!你殘害忠良!」
巨大的心理壓力下,曹元終於失控了,脖子上青筋暴跳,握著拳頭,牙齒咬得格格響。
殿內群臣的目光卻變得古怪起來,所有的目光如射燈般投在曹元臉上。
秦堪揉了揉鼻子,嘴角露出一絲戲謔般的壞笑,慢吞吞地道:「曹大人,陛下和朝中諸位同僚在此,你哪只耳朵聽到我剛才說你的名字了?」
秦堪說完,殿內勛貴朝班裡忽然很不給面子傳出幾道噗嗤笑聲,而殿中的文官們臉色卻很難看。
曹元傻了,呆呆癱坐在冰涼的金磚地板上。額頭的汗卻越冒越多。
他發現自己幹了一件蠢事,一件很要命的蠢事,這件事的愚蠢程度大抵跟寓言故事裡那位「此處無銀三百兩」的仁兄相差無二,平日裡精明狡猾的曹元,今日實在被秦堪一道又一道奏疏嚇到了。不知道秦堪埋伏了多少後手在等著他,於是不自覺地亂了陣腳。
「我……我……」曹元肥肥的臉龐愈發蒼白,額頭的汗珠滾滾而下,結巴半天終於強撐出一副正義表情道:「我是怕你胡亂誣陷忠臣,所以事先提醒你一下,鬧市遇刺一事與我毫無干係。莫冤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