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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順愕然:「千戶也叫糟蹋?……大人,屬下已被糟蹋很久了啊大人。」
「你不行,你資質不夠,繼續被糟蹋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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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時分,八千人的陣勢已結好。後勤數十輛糧車在陣前擺開一排,它們能有效地阻擋敵人的戰馬沖勢,糧車後面是一排盾牌兵和長槍兵,儀仗里千餘騎少量的騎兵分別壓在軍占兩側。
兩門佛朗機炮擺在陣中。炮口朝天斜指,後面還有幾箱子製作好的毒氣彈,上回在野狼峪受到伏擊後,秦堪痛定思痛。命人又做了幾大箱子,這種毒氣彈材料簡單。製作工藝也簡單,基本等於一個大炮仗,只不過火藥裡面摻點胡椒麵而已。
秦堪看著身後的遼河水,心情不由分外沉重。
自己這方的地勢太糟糕了,背水而戰這種事,千年前的韓信幹過,效果很好,殺得趙軍一敗塗地,可那時的情況跟現在不一樣,敵人輕視驕慢,而將士有必死之心,今日這般境況下,背水一戰管用嗎?
秦堪不懂打仗,當初崇明之勝無非只憑一腔勇氣而已,兵法韜略布陣等等,他一概不懂。不過再怎麼不懂也看得出今日這關不好過,如果沒有援軍的話,可以肯定自己死定了。廣袤的平原上,誰能是聞名天下的蒙古鐵騎的一合之敵?
鏘!
勇士營參將孫英抽出了刀,朝天斜舉厲喝:「弓箭準備!炮手準備!長槍盾牌準備!」
對面數里外,低沉的牛角號也在同一時間嗚咽吹響,這是進攻的號令。五千蒙古騎兵策馬而行,漸漸加快了速度。
秦堪額角冒著冷汗,瞪著通紅的眸子盯住越來越近的蒙古騎兵。
己方八千人一動不動,神情緊張地嚴陣以待,對方是攻勢,己方是守勢,步兵在平原上衝鋒與騎兵廝殺無疑是找死。
秦堪目光投注最多的卻是己方的八千將士,他有些緊張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甚至是每一個表情變化。
戰勝恐懼比戰勝敵人更重要,若此刻大家被嚇成了一盤散沙四散而逃,今日這一仗沒必要打了,只能下令數十名侍衛掩護他渡河逃命。
幸好,這些日子來秦堪對將士們平易近人的態度和時而不斷的餉銀此刻收穫了善果。
八千名將士緊張,恐懼,惶然……什麼情緒都有,但卻沒有一個扔下兵器逃命的,欽差龍旗高高立於陣中迎風飄揚,各級將官來回巡弋傳達命令,人人手中緊攥著刀槍。
他們,仍是一支可堪一戰的軍隊。
秦堪觀察了許久,終於放心了,也終於打消了自己先逃跑的念頭。將士們不逃,他自然不會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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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明軍尚有兩里距離,五千蒙古騎兵開始催馬加速。
一里時,騎兵狂抽馬臀,同時他們的手裡的彎刀,狼牙棒,鋼鏜等各式各樣的兵器也舉了起來。
其時大明對蒙古各部落的封鎖政策,除了稻米。鹽,茶葉等生活物質不准交易外,卡得最嚴的還是生鐵,沒有了生鐵,蒙古人便打造不了刀劍兵器,有的小部落甚至連一口煮菜的鐵鍋都找不出,從而也使得蒙古騎兵戰力雖不減,但他們的兵器大多為木製,至於鐵兵器無非靠與漢人交戰後的繳獲。一支蒙古騎兵隊伍里,每個人的兵器各不相同,縱然是部落首領也沒有能力令其統一。
廣袤無垠的平原上,蒙古騎兵越來越快,越來越近。夾雜著興奮粗魯的怪叫聲,手中的刀劍在陽光下散發出森然的冷光。
「放炮!」孫英揚刀平指,瞋目厲喝。
轟!轟!
兩門佛朗機炮發出了怒吼。
兩顆開花彈在數百步開外的密集騎兵人群里炸開,一陣慘叫過後,百餘名蒙古騎兵跌下馬來,來不及躲避便被後面的馬蹄無情地碾壓踩踏,如此高速的騎兵衝鋒陣型里。栽下馬便意味著死亡。
亂象只是暫時,蒙古騎兵很快在奔跑中調整了陣型,馬速不減繼續衝鋒。
「盾牌,上!」
畫著猙獰怪獸的方形實木包鐵盾牌向前移動兩步。重重往地上一頓,盾牌後的軍士弓著腰,腳呈箭步,一手頂著盾牌。一手執著短刀。
一里,半里。百步,五十步……
秦堪騎在馬上緊緊攥住了拳頭,渾身微微發顫。
兩軍高速撞上的一瞬間,秦堪閉上了眼睛。
轟!
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
刺耳的金鐵相交聲在平原上迴蕩,秦堪再睜開眼時,映入眼帘的已是一地鮮血,一地哀嚎,還有兩群不死不休,以命相博的人。
蒙古騎兵的第一輪衝擊便已將明軍的陣型沖亂,百多年前成吉思汗橫掃亞歐的無敵騎兵,至今仍發揮著它的餘威,秦堪手下人數雖占優,但在這騎兵為王的平原地帶,卻只能像一隻只待宰的羔羊,徒勞無功地舉著兵器,然後被居高臨下的蒙古韃子一刀劈翻。
慘叫與鮮血夾雜成一片,秦堪死死咬著牙,眼睜睜看著無數昔日談笑的將士們化作蒙古人的刀下亡魂,這一刻他產生無比的挫敗感。
再高明的機謀,再巧妙的計策,再聰明的頭腦,在無堅不摧的強大實力面前算得什麼?笑話而已!
厚重的前陣被騎兵迅速削薄,蒙古騎兵像鋒利的刀片,在殺戮中緩緩向前推進,目標直指秦堪所在中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