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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姑娘在朱宸濠逃亡的路上事先設了個圈套,又給路邊的泉水下了點兒藥。朱宸濠那幫蠢貨不明就裡,稀里糊塗喝了泉水,結果一個個跟翻了蓋兒的王八似的動彈不得,王守仁領五千騎兵經過南康府官道,看到朱宸濠這幫人軟在路邊,於是就把他們拿下了,比他娘的行獵打傻狍子還輕鬆。嘖嘖,這王大人可真是鴻福齊天,一樁天大的功勞就這麼讓他揀著了……」
丁順的表情又羨又嫉,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
不說丁順,就連秦堪心底里也忍不住冒出一絲嫉妒的念頭。
數十萬人在安慶打生打死,連皇帝和他這個寧國公都抄起兵器親自上戰場浴血廝殺,卻還是讓朱宸濠跑了,結果人家王守仁隨便領幾千人出城。半路上便遇著了朱宸濠,撿破爛似的把他撿回筐里,一臉的雲淡風輕,渾然不知大家抓這個謀逆王爺抓得多辛苦……
真懷疑這位聖人出生時是不是被某個過路的神仙施了祝福術……
丁順看著秦堪沉靜的臉色,不由小心翼翼問道:「王守仁立此大功,屬下瞧公爺的樣子……似乎不大開心?」
秦堪苦笑道:「我不開心並非因為王守仁,而是因為陛下……」
「逆首已擒。陛下若知消息,必然大肆慶賀才是呀。」
「若是別的帝王,自然要慶賀的,但是咱們這位陛下不一樣。陛下親征前便已立誓要親手擒獲朱宸濠,現在朱宸濠被別人拿了,他所立的誓言並未實現,你覺得陛下會慶賀嗎?不大發雷霆就燒高香了,不知他又會幹出什麼胡鬧的事。」
……
秦堪走進朱厚照的帥帳時,朱厚照坐在書案邊一手撐著下巴發呆。
時已入秋,但還沒到生炭盆的地步,帳內鋪著厚厚的一層地毯,朱厚照的座下也墊著一張品相非常完整的白熊皮。
朱厚照發呆如發癔症,手撐著下巴,眼睛直楞楞毫無焦距地盯著前方某一點,眼神空洞,嘴裡不時發出呵呵呵的傻笑聲,這副模樣前世的精神病院常見,令人不得不為大明的未來前途擔憂。
「陛下……陛下!」
秦堪加重聲音的呼喚將朱厚照叫回了魂。
「陛下在思索大明的未來?」
朱厚照乾咳:「朕的未來都不知道在哪兒,大明的未來嘛,等朕把自己的未來想明白了再說……」
標準的昏君語錄,若真有中書舍人將朱厚照這輩子說過的混帳話全部記錄下來,恐怕不會比聖經薄多少。
「陛下在想什麼?」
朱厚照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臉,笑道:「朕剛才在想劉良女。」
「陛下親征也有三個月了,想她了?」
「當然想她了,不僅如此,朕還在暢想,過不了多久朕就能夠將朱宸濠那逆賊親手拿下,然後班師回京,進安定門的時候一定有許多百姓跪迎慶賀,說不定裡面就有劉良女,那時我將朱宸濠用繩子綁著,遛狗似的把他牽進安定門,那該多麼威風,多麼愉悅,想必那一刻劉良女看朕的目光一定很不一樣吧。畢竟女人都喜歡英雄,朕這次是得勝回京可不就是英雄麼?你曾經也說過,少女情懷總是詩什麼的……」
「呃,少女濕不濕臣不清楚,但是陛下欲得劉良女芳心,臣倒覺得不必那麼麻煩……」
朱厚照奇道:「你有更好的法子嗎?」
秦堪暗嘆,當初朱厚照跟劉良女說即將離開京師時。秦堪清楚看到劉良女臉上閃過黯然不舍之色,可見劉良女分明已對朱厚照生了情愫,只是朱厚照這個蠢萌蠢萌的純情少男沒察覺到而已。
「臣沒有更好的法子,但有更直接的法子。」
「什麼法子?」朱厚照直起腰,兩眼精光暴射,布置與朱宸濠決戰陣勢的時候都沒見他這麼精神過。
「很簡單。把她睡了便是。」
「睡……睡了?」朱厚照眼中的精光瞬間變成了呆光。
「對,不僅要把她睡了,而且把她睡服了,她就是你的了。」
「這法子你以前跟我說過,但這不是禽獸行徑麼?」
「陛下,以前當然是禽獸行徑,但是現在臣敢保證。你若不睡她她會在心裡罵你禽獸不如……」
朱厚照怔怔呆了許久,幽幽一嘆:「秦堪,朕冒不起這個險啊,咱們還是按正常套路走吧,朕覺得把朱宸濠牽進京師那一幕就比較正常,不僅正常,而且威風,只要劉良女是正常女人的話。一定會愛上朕的,你想想,大明天子雄姿英發,親手擒獲謀逆叛賊,多麼威風……」
秦堪露出苦笑:「陛下,臣今日進帥帳要稟奏的就是關於擒獲朱宸濠之事……」
「怎麼了?」
秦堪小心地看了看朱厚照的神色,期期道:「呃。擒獲朱宸濠不勞陛下費心了,因為有人已將他擒獲了,如今正在押解安慶的路上……」
朱厚照仿佛被使了冰凍法術似的,整個人僵住了。兩眼直呆呆看著秦堪一動不動。
秦堪搖頭嘆氣,晴天霹靂大抵也就這模樣了吧。
帥帳內很安靜,落針可聞,朱厚照僵住的表情絲毫沒有解凍的跡象,瞧得秦堪的心都懸起老高。
看朱厚照這副模樣,絕對不是高興的樣子,秦堪暗暗心驚,自己送了偌大一個功勞給王守仁,該不會害了他吧?
「陛下,陛下……」秦堪忍不住開始招魂:「陛下魂兮歸來,下面的臣子拿住了逆首朱宸濠,你就算不載歌載舞吧,好歹也該表個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