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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內六人盡皆黯然落淚不語。
劉健是首輔,眾人傷懷許久之後,劉健擦了把老淚,強抑悲痛道:「老夫今日請三位公公來,有國事相商,今陛下病危,政事卻不能荒廢,大明萬里江山還得靠咱們一起幫陛下以及太子殿下撐住才是。」
其餘五人皆是國之柱石,聞言神情一肅,皆稱是。
劉健緩緩道:「老夫有幾個提議,諸位不妨斟酌,首先陛下的病情必須嚴密封鎖,不得外泄一字,其次東宮春坊那裡,我等大學士當愈加嚴格督促太子學業,其三,內閣和司禮監向太后和皇后娘娘請旨,兩月之內,逐漸調換宮防,禁宮原駐軍調往京營,換騰驤四衛入宮值衛,同時錦衣衛和東廠派員入宮嚴密監視,以防……」
頓了頓,劉健神情晦澀地嘆了口氣,道:「以防陛下真有……不可言之事,而令宮中大亂,禍殃天下,其四,陛下若真有不測,韃靼小王子伯顏猛可必然趁我大明國喪之時犯邊奪掠,邊鎮不能不防,老夫建議調三邊總制楊一清任總兵官,太監苗逵為監軍務,總督邊鎮防禦,韃靼若來犯,率兵擊之。……暫時就這些吧,至於準備喪葬後事之類的,先緩緩再說,或許陛下吉人天相,轉危為安,此舉未免對陛下不敬,非為臣之道也。」
五人思慮半晌,紛紛點頭同意,內閣和司禮監達成了一致共識。
眾人快散之時,王岳嘴唇囁嚅了一下,見大家情緒低落,王岳想想也沒再開口。
蕭敬冷眼旁觀,情知王岳是想說說司禮監之事,畢竟蕭敬再過幾個月便要告老還鄉,司禮監掌印這個極為重要的位置王岳已垂涎很多年了,可眼下皇帝病重,太子年少無知,這事兒卻懸了起來,令王岳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蕭敬沒說話,不易察覺地冷笑幾聲,起身與三位大學士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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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含著淚在禁宮內奔跑,剛才在太醫院無意中聽到的消息令朱厚照心急如焚,他不相信兩位太醫的話,或者說他天真地選擇了不願相信。
父皇一直好好的,像山一般高大堅強,為他撐起了整片天空。
山,怎麼可能會垮呢?
定是太醫們閒著沒事嚼碎嘴詛咒父皇!
朱厚照抹了把眼淚,心中恨意頓生,這兩個碎嘴的太醫不是好人,一定要稟報父皇把他們全砍了。
乾清宮是大明曆代皇帝的寢宮,弘治帝正躺在乾清宮的床榻上,臉色蒼白得可怕,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張皇后端著藥碗,含著淚一口一口地餵弘治帝喝藥。
朱厚照衝進乾清宮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景象,見父皇虛弱無力的樣子,朱厚照心中一酸,不可抑止地大哭起來。
「父皇你怎麼了?昨日兒臣請安時你還好好的,怎麼今日便這般模樣了?」
張皇后也忍不住捂面哭泣,弘治帝的身體如何,只有她最清楚,這幾日愈發危險,可每次朱厚照嘻嘻哈哈從東宮跑來請安時,弘治帝不論多麼虛弱,總會在書案後坐得筆直,跟往常一般含笑跟朱厚照玩笑交談,直到粗心的朱厚照離開,弘治帝才被太監們攙扶著躺下。
都說人生如戲,弘治帝為兒子演的這一齣戲,卻是最感人的。
不論貴為天子還是賤為庶民,父親的心思大抵相同的,都不願兒子有一絲絲的傷心,哪怕是為父親傷心。
弘治帝見朱厚照哭得傷心,艱難地勾起一抹笑容,道:「我兒怎麼了?朕只是偶感風寒,小病而已,如此傷心作甚?快把眼淚擦了,也不怕人笑話。」
「偶感風寒?」朱厚照收了淚,狐疑地瞧著張皇后,目光充滿探詢。
張皇后抹了把淚,悽然點了點頭。這齣戲既然陛下開始演了,她也得幫著演下去,哪怕根本瞞不住多久。
朱厚照終究不傻,見張皇后哀傷的表情,以及周圍服侍的宮人黯然的模樣,心中頓時全明白了。
「是,父皇只是風寒,很快就會好的。」朱厚照嘴角咧開了笑容,眼淚卻越流越多。
父子都在演戲,演一出自己騙自己的戲,演技拙劣,卻真摯。
第203章 局勢動盪
即日,劉健大學士會同司禮監掌印蕭敬向周太后及張皇后奏請,數日之內,皇宮開始換防,禁宮原親軍指揮使司十二衛駐軍分批次撤離皇宮,御馬監所屬騰驤四衛及勇士營入宮值衛,所謂「騰驤四衛」,乃御馬監轄下也是整個京師皇城內最精銳的禁軍,專職拱衛禁宮,保護皇帝。
其時所謂的天子親軍錦衣衛早已變了味道,成為直屬皇帝的特務機構,皇帝朝會或出行之時,所用的儀仗軍雖然也是錦衣親軍,但都只是一些充門面用的花架子,看著孔武高大,其實不堪一擊,真正遇到任何變故,第一個衝上去保護皇帝的,便是騰驤四衛所屬,他們才是真正保護皇帝的精銳兵馬。
御馬監掌印太監寧瑾奉命入值內宮,城內五城兵馬司和京營也進入戒備狀態,平靜的京師數日之內風雲變色。
有些消息始終瞞不住,內宮宦官宮人數千人,內閣和廠衛再厲害,也不可能封得住每個人的嘴。
錦衣衛和東廠近幾日調動頻繁,無數錦衣衛密探和東廠番子奉命出京,奔赴大明各個城鎮,嚴密監視天下朱姓藩王的一舉一動,錦衣衛的軍驛超負荷使用,一條條關於藩王們動向的消息源源不斷地在京師和封地之間奔跑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