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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類人喜歡逞強鬥狠,惹急了往往變身為亡命之徒,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情都敢幹,實在是大明和諧社會的極不穩定因素。
誤傷痞子的感覺很不好,被一群神色不善的痞子圍住的感覺更不好,擱了平日穿著官服的時候,李二哪會怕他們?通常都是這群人搶先磕頭當大爺似的被供起來,然而今日……
今日不同,今日李二是身份是白蓮教頭目,而且這個身份不能露餡兒,一露餡兒侯爺和他們這幾日的髒水算是白潑了。
為首一名痞子走到李二眼前,隔得非常近,幾乎鼻頭貼鼻頭了。
痞子一張嘴臭氣熏天,帶著濃郁的天津地方口音。
「嘛意思?你砍你的人,拿刀插咱兄弟是嘛意思?你想恁麼地?劃個道道兒來。」
「我們……是白蓮教……」李二想發火,堂堂錦衣衛千戶被痞子圍住,實在是件很憋屈的事。
痞子嗤笑:「介尼瑪無法無天了,你當你們白蓮教是朝廷衙門啊?說得嫩麼光明正大,我就想不通了,朝廷禁你們一百多年,越禁你們底氣越壯,都敢當街殺人了,我們也是乾的欺負老百姓的買賣,介尼瑪叫我們情何以堪?瞧我那兄弟,沒招誰沒惹誰,看個熱鬧被你們插了一刀,冤到姥姥家了,說說,剛才是不是插得倍兒有滿足感?」
李二哭笑不得,介尼瑪嘴貧得……
被追殺的常鳳不高興了,跟這幫痞子廢什麼話呀,耽誤了時辰回頭侯爺又得大罵咱們一頓。
常鳳是個暴脾氣,這也是他做到副千戶後遲遲無法再升官的最大原因。
本來趴在地上擺好被殺姿勢的常鳳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劈手奪過一名「白蓮教徒」手裡的刀,在眾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常鳳一刀將一名痞子的大腿捅了個兩洞對穿。
貧嘴的痞子頓時勃然大怒:「介尼瑪恁麼個意思?殺人的被殺的都朝咱們捅刀子,介尼瑪是傷害我們的軟弱和善良啊!兄弟們,德愣德愣他!」
眾痞子紛紛大怒,一擁而上,磚頭石塊陶罐沒頭沒腦朝李二常鳳等人砸去。
街面一陣大亂,混亂的人群中,一個不知名的痞子忽然高喊了一聲:「驅白蓮,砸香堂,把這伙禍害街坊的傢伙趕出天津!」
這句話點燃了天津城裡久抑的怒火。
第431章 風雨即來
騷亂就這麼突然發生。
有因必有果,秦侯爺潑了幾天髒水,終於收到了效果。
只是秦堪沒想到,激發全城百姓怒火的導火線,居然是李二無意中砍到一名混混……
無論任何時代,惹到黑社會的後果都很嚴重,大明也不例外。
隨著混混們一聲怒吼,十幾個人很快變成了幾十人,幾百人,上千人……
滿城沸騰,大街小巷充斥著「驅白蓮,砸香堂」的口號,當初人見人愛的白蓮教,今日突然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天津城亂了,亂得喜聞樂見。
此時的市井無賴還有一種稱號,叫「城狐社鼠」,這四個字很形象地概括了他們的本性,他們市儈,狡猾,無孔不入,無所不知,很多連錦衣衛都查不到的消息,市井無賴全都知道,平日裡哪家寡婦跟誰通姦,哪家小子偷了大戶人家的銀子,哪家公公趁兒子出門,偷偷摸了一把兒媳婦的屁股等等……
這些無傷大雅的八卦,城狐社鼠全知道,一旦惹怒了他們,豁出去以後,他們知道的東西卻有點要命。
比如誰家孩子入了白蓮教,誰家後院的地窖里偷偷供著無生老母的畫像,誰家夜深人靜時悄悄開香案上供品拜邪教的神……錦衣衛平日向他們打探的事情,這些人支支吾吾顧盼左右不肯說,今日這群市井無賴被李二和常鳳一刺激,不等錦衣衛相問,一行人朝那些入了白蓮教的人家浩浩蕩蕩殺去。
飛沙走石,雞飛狗跳,捲起千根雞毛,白蓮如狗。一時被攆滿地走。
隨著城中混混無賴帶頭,百姓盲目跟從,白蓮教在天津經營多年的基業一朝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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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關帝廟內。
一記響亮的耳光驚飛了廟外幾隻正在覓食的鳥雀。
馬四右臉高腫,老老實實跪在武扈面前,哭喪著臉卻不敢說一句話。
西廠大檔頭武扈冷著臉,盯著馬四的目光毫不掩飾地透出一股深深的嫌惡和鄙夷。
「不成事的東西!什麼事到你手裡只能辦砸,你不是說天津城裡白蓮教深得民心,登高一呼百姓應者如雲嗎?你現在還敢跟我說這句話麼?」
「武大人,大人!是秦堪太卑鄙了。這事怨不著小人呀,誰知道他出招竟如此陰損,反過來潑白蓮教的髒水,他……他這是陷害,是污衊。無恥之極!」
「閉嘴!你好意思說別人無恥,知道秦堪是什麼人嗎?他的厲害手段連京里劉公公都不得不敬其三分,你是個什麼東西,敢跟他鬥心眼兒,你想找死儘管去,別拖累我和劉公公!」
馬四委屈低頭:「武大人教訓得是,小人無能。辦砸了差事。」
武扈嘆了口氣,道:「秦堪上奏朝廷,調河間,保定。真定三府六衛大軍,三面兵圍天津,兵鋒直指三衛,秦堪這人要則不動。一動雷霆萬鈞,出手果決狠厲。端的不可小覷啊……」
馬四眼皮一跳,小心翼翼道:「武大人,天津被圍,三衛……還要發動嗎?天津三衛的軍士入白蓮教者只有三千多人,若陣前煽動造反,就算三衛一萬多軍士全部被裹挾,對陣三府六衛怕是勝算也不高啊,更何況秦堪下令打亂衛所編制,三衛里的白蓮教徒全部被打散,原本擰成團的力量如今七零八落,此時發動可是穩輸無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