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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穿著暗黃蟒袍,眉頭緊蹙坐在主位,緊抿的嘴唇顯示出他此刻並不怎麼愉悅的心情。
李二和常鳳垂頭恭立在他面前大氣也不敢喘,受傷未愈的牟斌也坐在軟椅上被人抬到堂中,錦衣衛系統里的幾位頭面人物基本都到場了。
「抓到的亂民竟無一人是白蓮教頭目?」秦堪擰眉沉聲問道:「刑訊的人確定他們說的是實話嗎?」
李二苦笑道:「屬下確定,被拿下的數十個亂民,屬下已派人分別嚴訊,侯爺,對咱們錦衣衛的刑具,屬下還是很有信心的,幾個開胃菜下去,這幫子亂民哭爹喊娘,十八代祖宗都招了,公公扒灰小叔子偷嫂這種浸豬籠的醜事也交代了,可就是不承認他們是白蓮教頭目,無論怎樣刑訊他們都交代不了,也有認了的,可要他們交代白蓮教內部的事情,他們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顯然受不了苦屈打成招了,這樣的招供對咱們一點用處都沒有。」
「難道連一個跟白蓮教有關的都沒有?」
「有倒是有,其中有四五個亂民承認入了白蓮教香堂,平日裡接受白蓮教的救濟,而且家裡也確實藏著無生老母的牌位,時常搬出來參拜,這幾人明顯是白蓮教的外圍人員,問他們內部的事情,他們也是一概不知,順藤摸瓜找他們的上線,人家早就逃得遠遠的了……」
秦堪失望地將頭靠在椅背上,長嘆一口氣,苦笑道:「這回交手,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可憐了那些被煽動而喪命的人啊……」
「侯爺,昨日領頭衝擊衙門的可不是這些亂民,事實上走在最前面不停煽動百姓的還有十來個人,直到快與咱們校尉發生衝突時,漕運衙門後方的巷子裡一支焰火沖天炸響,再後來,那十幾個領頭的人就趁著騷亂隱藏在人群里,再也找不著了。」
秦堪嘆了口氣,道:「這十幾個人,才是真正白蓮教的骨幹,可惜又讓他們跑了……天津這伙白蓮逆賊,背後到底是何等樣人物?本侯倒真想見見他了……」
李二小心道:「侯爺,城中已開始發糧,百姓人心已定,下一步咱們怎麼辦?」
「下一步……該是天津三衛了,白蓮教種在三衛里的毒瘤,要把它剜出來,否則必生大亂。」
「侯爺,屬下查過了,三衛滿編一萬六千八百人,這些年天津無戰事,北方韃子不可能打到這裡來,東南的倭寇也進不了渤海灣,天津三衛吃了多年太平糧食,三位指揮使可都不怎麼幹淨,滿編一萬六千餘人,實員卻只有一萬二千餘人,其餘的幾千都被三衛上下將領吃了空餉。」
秦堪嘆道:「天下哪有不偷腥的貓,空餉吃便吃了,現在本侯不跟他們算這筆帳,先把白蓮教剿了再說,三衛指揮使在軍中威望如何?」
李二想了想,道:「頗具威望,但不一定能完全掌控,若白蓮教滲透得太深,那就更不好說了。再說,三位指揮使跟白蓮教有沒有勾結,跟朝廷是不是一條心,還真說不準呢。」
秦堪坐在椅子上定定出神,不知想著什麼,李二和常鳳屏住呼吸,小心地盯著他。
良久,秦堪緩緩問道:「三衛指揮使都有兒子吧?」
「有。」
秦堪擰眉沉吟,喃喃道:「你說……如果派人把三位指揮使的兒子全扔進井裡,回頭跟指揮使說是白蓮教乾的,請他們節哀順變,這樣三位指揮使會不會跟咱們同仇敵愾?」
「侯爺!三思啊!」
第420章 白蓮特使
上元節已過,仍未到春暖花開的季節,天地間一片冷冽徹骨,大雪連日下個不停,城內城外銀裝素裹,生氣難尋。
天津城外,一輛普通的藍蓬馬車靜靜地下了官道,左拐慢行十餘里,駛入郊外一家不起眼的農莊裡。
農莊外的樹林裡人影幢幢,氣氛森嚴,似乎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馬車。
馬車也不顧忌,逕自直行而入,駛到農莊籬笆圍欄前,馬車的車夫抖手一甩,打了個響亮的鞭花兒,馬車當即停下。
車夫是個魁梧漢子,一身破舊夾襖胡亂裹在身上,頭上的氈帽已積了厚厚一層雪,無視農莊內人影刀光晃動,車夫站在車轅上朝裡面喝道:「大雪封路,旅人疲乏,裡面的鄉親可願賞碗熱水喝?」
說罷也不理會屋子裡越來越凝重的警戒氣氛,車夫轉身掀開了馬車的車簾,穿著一身華貴錦袍,頭戴水獺皮帽,一副行商打扮的人露出了臉,赫然竟是在京師被西廠拿了的馬四。
馬四已不復西廠大牢時那般悽慘模樣,劉瑾面前那副奴顏卑膝的樣子不復再見,此刻的他笑容和氣,衣著華貴,商人氣派十足。
農莊內劍拔弩張的情形看在眼裡,馬四呵呵一笑:「好地方,紅陽女把天津香堂的弟兄們練得不錯。」
莊內凝重的氣氛頓時戛然而止。
……
唐子禾聞訊離開官衙趕到農莊時,已是兩個時辰以後了。
踏進農莊。唐子禾便見馬四一臉笑容站在籬笆圍欄前,雙手縮在袖內,打量她的眼神不時閃爍著精光。
見唐子禾絕色傾城的模樣,馬四不由兩眼一亮,剛露出幾分垂涎之色,卻不知想起了什麼,頗為惋惜的一嘆,眼中的欲望迅速熄滅。
唐子禾暗自冷笑,朝馬四重重抱拳:「教使蒞臨,紅陽女有失遠迎。恕罪。」
馬四皮笑肉不笑道:「好說好說。本使從薊州府出發,一路南行,過了京師便發現朝廷對咱們白蓮教查緝甚嚴,不時瞧見有咱們教中弟兄被官府拿住。紅陽女不曾出迎亦是情勢所迫。本使怎會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