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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廷和緩緩點頭。
秦堪若從此和劉瑾斗上了,朝堂的形式必將更複雜,原來的文官集團和司禮監的對立,中間再插進來一位國侯兼錦衣衛指揮使,而且頗得聖眷的秦堪,秦堪入了局,內廷和他交好的張永,戴義等人恐怕也難獨善其身,朝堂這灘水看起來愈發渾濁,但對精於政治鬥爭的文官們來說,水渾未必不是件好事。
楊廷和看著李東陽的目光有些古怪。
「西涯先生,你以前不是頗為偏向這秦堪嗎?今日似乎……似乎在算計他。」
李東陽看著遠方夜空的紅光,目光平靜道:「老夫只偏向我大明的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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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廠大門外。
大火越燒越旺,大堂前院三排房子已全部著了火,肆虐的大火中,無情的屠戮仍在繼續,西廠番子被錦衣校尉們一刀刀劈翻,哪怕其中不乏身懷武功的江湖高手,然而面對錦衣衛訓練有素的軍伍合擊,高手們撐不了十幾招也被放翻在地,平日裡乒鄉紳迫害大臣倒是精通拿手,可是對上真正的敵人,西廠番子們這點可憐的身手委實太不夠看了。
「朱老公爺當面,久違了。」秦堪客氣地朝朱暉拱手,臉上堆起人畜無害的笑容。
一片血腥廝殺的場景里,一片慘叫哀鳴聲中,朱暉居然看到一張吹面不寒楊柳風般的小清新風格笑臉,這種感覺實在很違和。
「團營將士清場!無論錦衣衛還是西廠所屬,全部給本國公拿下,明日恭請陛下聖裁。」
朱暉理也沒理秦堪,冷著臉下令,剛才被錦衣衛攔在外圍憋了一肚子火,此刻沒直接動手朝秦堪臉上招呼,朱老公爺委實已稱得上溫潤如玉了。
身後的團營將士轟應一聲,便待往西廠大門裡衝去。
秦堪忽然揚聲道:「慢著!」
朱暉怒眼瞪著他,喝道:「秦堪,惹出這麼大的事,你還敢對我十二團營動手不成?」
「老公爺息怒,秦堪怎敢對國公爺動手?只不過今晚對付西廠實乃事出有因,不得不為……」秦堪溫文笑道。
「老夫不管你和西廠有何恩怨,老夫身負拱衛京師之責,敢在京師動刀兵就是老夫的敵人,此事已鬧大,不可能揭得過去,秦堪,你自求多福吧!」
朱暉的話說得硬邦邦的,看著秦堪的目光也非常的不友善。
秦堪深知朱暉態度不善的原因。
當初弘治帝在世,下旨命秦堪查緝販賣鹽引一案,查到最後眼前這位保國公竟是幕後黑手,事發之後弘治帝勃然大怒,當即便削了朱暉的國公爵位,命其閉門思過,直到後來朱厚照登基,朱暉抓住時機跑到朱厚照面前痛哭流涕懺悔,朱厚照心一軟,終於還是借著登基加恩的機會,下旨恢復了朱暉的爵位,並將十二團營的兵權再次交還給他。
說到底,秦堪和朱暉之間有著很深的仇怨,也難怪朱暉今晚態度如此不善。
秦堪悄悄拽了拽朱暉的袖子:「國公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朱暉重重一哼,終於還是跟著秦堪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
「秦堪,你還有什麼話好說?今晚京師錦衣衛是你下令調動的吧?屠戮西廠,大開殺戒也是你下的令吧?秦堪,你闖禍闖大了,誰也救不了你。」
秦堪滿不在乎地一笑,隨即道:「國公爺,咱們且不提今晚之事,說句題外話如何?」
朱暉白眉一擰:「什麼題外話?」
「國公爺,你覺得……劉瑾是什麼人?」
朱暉怒哼,別人怕劉瑾,可朱暉是世代勛貴,他可不怕。
「這還用問?劉瑾當然是壞人!」朱暉斬釘截鐵道。
秦堪笑了笑,對朱暉的答案很滿意,欣賞地瞧了他一眼。
「那麼,國公爺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秦堪諄諄善誘道。
朱暉怒眼圓睜,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怒道:「啊呸!你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生!」
第446章 少造殺孽
保國公一聲憤怒地喝罵令秦堪呆了半晌,怔怔瞧著朱暉,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語氣……當初杜宏大約也是這麼對他的,左思右想,自己京師為官二載一直潔身自好,從不跟官宦家的閨秀有過來往,朱暉沖他的語氣好像女兒被他睡過似的……
朱老公爺今年七十許,他的女兒至少也該五十上下,哪怕他的孫女也應有三十多了,秦堪敢對天發誓,這麼重口味的事他真沒幹過。
「老公爺倒是爽朗……」秦堪拱手乾笑。
朱暉罵了這一句後頓覺心情舒暢多了,當初鹽引案被還是錦衣衛千戶的秦堪揪出來,不但害他被先帝削了爵位,事情傳揚出去,國公府的名聲也蒙羞受損,偌大的國公府架子差點就此崩塌,朱暉對秦堪著實憋了一股子怨氣,當著面喝罵過後,頓覺神清氣爽,此樂何極。
長舒一口氣,朱暉冷冷道:「好了,別拐彎抹角了,山陰侯有什麼話不妨直言,老夫身負拱衛京師之責,恕老夫不能徇私。」
秦堪笑道:「國公爺,劉瑾是個什麼人想必你比我清楚,而我是個什麼人……這個,你的看法可能不大客觀,國公爺不妨想想滿朝風評,跟劉瑾比,我簡直算好人了,這句話國公爺可認同?」
朱暉冷笑道:「如此說來,今晚這一出算是好人打壞人,所以老夫不僅不該橫加攔阻,反而要在一旁拍手稱快,甚至義伸援手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