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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個人說話,大家全都靜靜地看著寧王和李士實。只有江西巡撫孫燧臉上的冷笑之色越來越盛,早在赴任江西之前孫燧便知寧王心懷不軌,窺視神器,這一年來孫燧總共給朝廷發了七八份奏疏,參劾寧王在南昌各種不法事,以及提醒朝廷關注寧王動向,可惜奏疏皆如石沉大海。毫無回音。
無人敢搭言之時,孫燧冷冷開口了。
「王爺貴為天家貴胄,與天子一脈血親,您在背後如此議論天子,不覺得過分嗎?」
朱宸濠目光如鷹隼般盯住了孫燧,嘿嘿冷笑不已。
這是個很不懂事的官兒。前幾任江西巡撫的下場擺在眼前,這個孫燧卻仍不識進退,後來李士實給孫燧送了一份頗具深意的禮物,分別是棗子,雪梨,老薑和芥菜四樣,其寓意可以說非常淺白。謂之「早離疆界」,不歸附寧王就趁早滾出寧王的地盤,王的地盤王做主。可惜禮物進了孫燧府上,孫燧卻仍固執地留在南昌不走,而且參劾寧王的奏疏也不依不饒地往京師遞。
此刻朱宸濠看著孫燧的目光已充滿了殺機。
不歸附,便除之,這是寧王今日宴客的目的。
「本王哪裡過分?」朱宸濠拍案大喝:「本王乃皇室宗親,有些事情你們外臣不知。但本王卻知道得清清楚楚,諸位可知當今天子朱厚照,其實並非弘治先帝的親身骨血?他是宮中太監李廣私下抱養來的野種!」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孫燧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放肆!竟敢辱我大明天子,朱宸濠,你意欲何為?想造反麼?」
朱宸濠神情一整。身子忽然轉了個方向,面朝北方跪拜下去,虔誠恭敬地磕了三個頭,站起身後肅然道:「本王昨日接到皇太后衣帶血書懿旨。謂之當年生下皇子後,萬貴妃爪牙餘孽,大太監李廣因嫉恨弘治先帝登基,遂秘密將真正的皇太子掉包,當今皇帝實乃從宮外抱進來的平民之子,皇太后上月知曉此驚天秘事後,被篡國逆賊朱厚照秘密關押在慈寧宮,一步不准外出,皇太后求本王盡起江西之兵,進京勤王事,清門戶,逐逆君,肅朝綱,還我朱家朗朗社稷乾坤!」
目光兇狠地盯著滿桌賓客,朱宸濠一字一字緩緩道:「本王貴為天家皇室宗親,怎能眼見江山社稷落入不知何名何姓的野種之手?皇太后的請求,本王答應了!」
滿桌賓客驚駭地看著朱宸濠。
這……簡直是明目張胆的造反了!
李士實向前踏上一步,凶神般盯著眾人,氣勢洶洶地道:「寧王爺乃皇室貴胄,今上實為篡位逆君,皇太后被逆君幽禁於深宮,逆君種種倒行逆施,令我真正的朱姓天下生靈塗炭,諸位皆是我大明之柱石重器,宮室不靖,天下不安,諸公焉能坐視而自保其身?君臣之道何在?」
砰!
孫燧拍案而起,怒道:「呸!你竟有臉說什麼『君臣之道』!皇太后血書懿旨何在?還請王爺公示!」
朱宸濠冷冷掃他一眼,沒搭理他,盯著席中諸多賓客道:「本王欲興師勤王事,清宮室,諸公可願助本王?」
殿內一片死寂,無人敢搭腔。
孫燧不依不饒憤怒重複道:「皇太后血書懿旨何在?」
朱宸濠眼中殺機大盛,狠狠一摔酒杯,吼道:「來人!」
忽啦啦一陣甲葉金鐵碰擊聲,殿門被一群鐵甲軍士撞破,隨即一隊隊鐵甲軍隊從王府後院如潮水般湧出,很快將王府內外所有的宴席賓客全部控制住。
朱宸濠指著孫燧,惡聲道:「將他斬首祭旗!」
一道雪亮的刀光閃過,孫燧的大好頭顱沖天而起,鮮血如噴泉般從整齊切斷的脖頸處狂噴而出,直到孫燧的頭顱落地,身子仍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鮮血噴灑在宴桌和地上,伴隨著幾聲驚駭至極的驚呼,當即便有兩名官員兩眼翻白昏過去了,鐵甲武士卻不會放過昏過去的官員,一把將他們拎起,朝他們臉上狂扇幾個耳光,將這二人從昏迷扇到甦醒。
徒然的血腥場面令許多人面色蒼白地彎腰嘔吐起來,此起彼伏的嘔吐聲里,寧王朱宸濠緩緩向前一步,兩腳踏在黏稠的鮮血里,獰聲問道:「現在,本王再問你們一次,誰願助本王興義師進京勤王事,清宮室?」
第596章 反軍北進
明明是興兵反叛的不忠不義之事,寧王卻喝問得大義凜然,仿佛替天行道的使者,這是朱宸濠的本事。
殿內一片寂靜,沒人敢回應朱宸濠這句很要命的話,朱宸濠的喝問聲卻在寂靜的大殿裡回音陣陣。
孫燧的頭顱仍落在地上,兩眼死不瞑目地怒瞪著一眾官員,朱宸濠凶光畢露殺氣騰騰的目光也盯著官員們,滿地的鮮血,鐵甲武士刀刃上的點點寒光……一切都在逼迫著官員們,逼他們在忠誠與背叛兩者之間做選擇。
朱宸濠垂頭看著地上孫燧的頭顱,眼中頓時露出極度的厭惡之色,忽然抬腳一踢,孫燧的頭顱便被朱宸濠踢出了殿門外。
沒有了那對死不瞑目的眼睛的注視,眾官員頓時覺得心中一松,仿佛心裡的壓力無形中也減少了。
「諸公,可願助本王一臂之力?」朱宸濠幾乎咆哮著問道。
撲通!撲通!
江西按察使,南昌知府,三衛指揮使,這些人的膝蓋同時一軟,重重面朝朱宸濠跪下,蒼白絕望眼神里散發出如同飲鴆止渴般的求生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