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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義相貌頗為平凡,不過膚色比較白淨,一笑起來眼睛眯得只剩兩條縫。看著很是討喜。
司禮監隨堂太監僅次於秉筆太監,編制上司禮監只有一名掌印太監,四到五名秉筆太監。以及八名隨堂太監,這個戴義人到中年便已當了隨堂太監,必非簡單人物。
戴義被秦堪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笑容亦僵硬了很多,強笑道:「同知大人……」
秦堪回過神,淡淡笑道:「沒想到戴公公竟是蕭公公的心腹親信,秦某倒失敬了。」
戴義的笑容漸漸浮上幾許諂媚,眼中不可掩飾地流露出對權力的貪婪。
「秦大人,今晚之後,朝中必生大亂,外廷內廷皆有劇變,雜家不才,……願為秦大人效犬馬之勞。」
秦堪很快便聽懂了戴義的意思。靜靜瞥他一眼,笑道:「過了今晚,戴公公的前程也是不可限量啊。」
戴義聞言大喜過望,雙膝一軟,看樣子想給秦堪磕頭。隨即想到此舉不妥,又直起了膝蓋,但臉上的諂媚逢迎之色卻愈發赤裸。
「雜家這裡多謝秦大人抬舉,以後唯秦大人馬首是瞻。」
「戴公公,事不宜遲,趕緊領我去見皇上吧……劉瑾他們此刻可在皇上身邊?」
「劉瑾張永他們今晚正值殿乾清宮。這會兒應該在偏殿裡打盹兒呢,不過王岳好像派了不少宦官眼線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秦堪擰著眉沉吟:「好機會啊,要不乾脆朝乾清宮放把火,把劉瑾這八隻驢燒死一了百了?」
丁順兩腿一軟,失色道:「大人!」
秦堪嘆了口氣,悻悻放棄這個極為喜聞樂見的構思。
燒了皇帝寢宮事情可就鬧大了,再說萬一控制不住火勢把朱厚照順便也燒死了,秦堪擔不起責任。
秦堪惋惜地嘆口氣:「罷了,算他命大……走,去乾清宮,丁順,沿途若遇王岳眼線,不出聲息除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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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內城千戶所仍然火光沖天。
順天府差役和五城兵馬司離得遠遠的,他們甚至帶著水龍槍和不少滅火用的桶盆,然而東廠番子們卻守在千戶所外面,冷冷地盯著他們,差役和兵馬司的兵丁們不敢靠近一步,生怕被這些殺人不眨眼的番子們一刀砍了,於是遠遠看著,任由千戶所的房子慢慢燒成灰燼。
留守千戶所的校尉們已被番子們殺得差不多了,此刻他們正在打掃戰場,見著傷重呻吟的校尉便上前狠狠補上一刀。
廠公王岳的命令已經很清楚,雞犬不留。
金柳正是在這一刻踉蹌著出現在番子們面前,見熊熊的火光中一地寂然無聲息的屍首,金柳徒然睜大了眼睛,嬌身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起來。
發出一聲悽厲的尖叫,金柳像只發了瘋的母虎似的,飛快衝上前。
不會的!不會的!
那個意氣風發的男子,那個以治國平天下為理想的男子,那個為了她而不懼強權,與知府公子廝打,不惜以命相拼的男子,那個……她深深愛著,愛到忘記自己的男子。
他是文弱儒雅的書生,他是胸懷大志的忠臣,他是她金柳唯一愛著的男人,但他不應該是躺在地上毫無聲息的冰涼屍首。
兩行淚緩緩從絕望的美眸中滑落,金柳身軀搖搖晃晃,臉色蒼白如紙,空洞的眼中已沒了任何生機,仿佛已沉入了無盡的地獄中。
兩年了,她在異地他鄉貧苦地活著,日子再苦再難,心中終有一個信念在支撐著自己,只要活著,便有再見他的一日,於是苦難不再是苦難,而是一條通往希望的階梯。
可是此刻,階梯盡頭的光明仿佛瞬間關閉了。
金柳毫無生氣地癱坐在地上。像一尊沒有生命氣息的瓷娃娃。
守在千戶所前的番子們見突然出來一名絕色女子,眾人眼睛一亮,目光頓時流露出淫邪的味道,嘿嘿怪笑著朝金柳走去。
「姑娘的相好兒莫非剛才被咱們失手殺了?這可真真對不住,要不以後跟著我算了,人家是錦衣衛,我是東廠。廠衛不分家,都是吃皇糧的,跟了我也委屈不了你……」
「你這狗雜碎不知禍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趕緊給老子滾一邊去……呵呵,姑娘,我和他不一樣。我老實本分著吶,不如跟了我吧,可不是我自誇,我的本錢絕對比你家男人雄厚,不信咱們這就回去試試……」
眾番子一邊說著不堪入耳的下流話,一邊怪笑著朝金柳走近。
金柳俏容已浮上絕望的笑容,寬袖中,一支尖利的簪子死死握在手中,這支簪子是秦堪前些日子買給她的,非說什麼得了丁老爺的賞賜。要給她買一副最貴的首飾,她不想讓他花這個冤枉錢,卻也不忍心見他失望,遂和他上街在路邊的色目人攤邊買了一支二十文錢的簪花。
簪子便宜,但足可刺穿自己的咽喉。秦堪走了,她已沒了活下去的希望。
番子們慢慢走近,金柳慘然一笑,纖細的右臂一抬,簪子閃電般朝自己雪白的咽喉狠狠扎去,今生已無緣。但求同死。
另一道纖細的身影斜刺里殺出,一隻縴手恰到好處地握住了金柳自絕的柔腕,然後微微用力一抖,金柳手中的簪子便不由自主地脫手而出。
救金柳一命的也是名女子,明眸皓齒,美艷動人,穿著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渾身上下竟散發著一股颯爽英氣,令身心絕望的金柳也情不自禁地呆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