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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行了行了!都嚴肅點兒,咱們這兒正平叛呢……秦堪,朕禁止你再損劉瑾,人家一大把年紀了,氣得他差點吊死在朕的大殿門口,你缺不缺德呀你。都不准吵了,說正事!」
秦堪拱手嘆道:「臣只是見殿內氣氛太沉悶,小小開個玩笑而已……」
「行了行了,就此打住吧,秦堪,你薦舉楊一清為平叛將領,楊一清他人呢?」
「楊一清罷官之後閒住京師,陛下,此將才難得,正是國之棟樑,朱寘鐇擁兵十萬,破城數十,臣自揣之,唯楊一清能平此叛亂。」
朱厚照思忖片刻,又問三位大學士道:「三位先生意下如何?」
李東陽本是楊一清的師兄,對楊一清的本事比誰都了解,自然不會反對,楊廷和善處內政,但軍事方面卻尚欠火候,焦芳就更不用說了,當初憲宗時大學士萬安對他的評價其實很中肯,「不學如芳,亦學士乎」,奈何焦芳不但不虛心接受批評,反而跟人耍橫扮文化流氓,如今焦芳年已八十,高居內閣,但在國事處理上的見解和手段遠不及李東陽和楊廷和。
見朱厚照問三人的意見,李東陽沉思半晌,緩緩道:「陛下,山陰侯所言不錯,老臣亦以為,楊一清可領軍平叛。」
見李東陽表了態,楊廷和和焦芳一齊點頭贊同。
這種時候按理說劉瑾應該早蹦出來大加反對,然而關於朱寘鐇一事,劉瑾一來認為千里之外的謀反與自己無關,不但無利可圖,而且還要擔許多風險,萬一自己推薦上去的人平叛失敗,推薦的人不大不小也要擔個罪名,給朝臣以參劾的藉口。
二來劉瑾此刻滿腦子想的是朱厚照的態度,擔心朱厚照會不會因為收買證人陷害秦堪而心生不滿,使自己失了聖眷,委實沒精力再顧及朱寘鐇造反的事,於是破天荒的竟然沒開口反對。
至於兵部尚書劉宇,今日大抵只是個陪坐的人物,三位大學士都贊同了,劉瑾也沒插嘴反對,劉宇能說什麼?
朱厚照見眾人皆不反對,於是笑道:「既如此,朕決定啟用楊一清,任為平叛總兵官,內閣照准,司禮監用印,命楊一清馬上離京,調陝西山西河南各省衛所將士,集結後兵指寧夏,給朕把朱寘鐇叛亂給滅了……」
李東陽適時提醒道:「陛下,大軍在外,不能沒有監軍呀。」
朱厚照想了想,道:「監軍確實應該有,嗯,朕曾聽父皇說,宣府太監苗逵有萬敵不當之勇,亦有將帥帷幄之才,便派八百里快馬趕赴宣府,任苗逵為監軍如何?」
秦堪眼睛眨了眨,笑道:「陛下,平叛貴在神速,這從京師到宣府,再從宣府到大軍集結地耗費時日多矣,苗公公未至,楊一清也不敢擅自發兵,白白貽誤了戰機呀,其實陛下身邊就有一位現成的可造之材堪任監軍,陛下何必捨近求遠?」
朱厚照眼睛一亮:「你是說張永?」
「對,張公公力能扛鼎,勇武非凡,陛下常以『壯士張』稱之,況且張公公掌領宮中御馬監,對軍伍排兵布陣之事也頗為精通,又是陛下身邊最信任的人,監軍人選非張公公莫屬,更何況……」
秦堪嘴角一勾,繼續道:「更何況,張公公是陛下的身邊人,這次平叛過程事無巨細,可命張公公熟記於心,回來分成章回說給陛下聽,臣相信這過程一定精彩好玩得緊,可比豹房鬥狗熬鷹有意思多了……」
最後一番話終於說中了朱厚照的癢處,朱厚照兩眼大亮,喜笑顏開:「對對,就這麼辦,三位先生,監軍人選就任張永吧,朕不能御駕親征,便由張永代朕出征,他能打勝仗,便意味著朕也能打勝仗,下回朕若再提御駕親征你們可不能攔著我啦。」
李東陽三人哭笑不得,神色不善地瞪了秦堪一眼,鼻孔一齊怒哼一聲。
秦堪仍舊一副氣定神閒的微笑。
欲做成一件事,不一定只有一條路可走,這就是迂腐和變通的區別。
確定了平叛將領和監軍人選後,秦堪不懷好意地瞟了劉瑾一眼,忽然面容一整,肅然道:「陛下,朱寘鐇跳樑小丑爾,縱擁兵十萬作亂,然則他麾下既無善謀之才,亦無勇猛之將,王師平滅指日可待。不過,朱寘鐇為何謀反,此事卻要查個清楚,陛下仁厚,向來待藩王不薄,甘寧地處邊陲,安化王府擁兵不過三衛,無論天時還是地利,皆不宜舉兵謀反,朱寘鐇造反必有原因,臣覺得事情應該追本溯源,找出他造反的原因,以後防微杜漸,或可為陛下及百官之戒。」
朱厚照想了想,道:「秦堪所言有理,追本溯源很重要,朕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何無端端的,朱寘鐇便反了呢?朕登基以來自問對藩王皆待之以仁,歷來藩王呈進京的奏疏朕都命司禮監一份不落地送給朕親閱,藩王但有所請,朕皆一一照准,這兩年來,寧王請復三衛,代王請修王府,興獻王請增皇莊土地……這一樁樁一件件,朕何時駁否過?朱寘鐇他到底有何理由反朕?」
李東陽聽秦堪如此一說,心中早知他的目的,心情微微激動。
誅除劉瑾的布局已然到了最後一步,這個大明有史以來最大的權閹終於不知不覺間被引進了絕路,將來平定安化王之日,便是劉瑾伏誅之時!
不愧是三朝老狐狸,李東陽心中激動,表面卻看不出絲毫端倪,一副老成謀國的樣子附和道:「山陰侯所言甚是,陛下,凡事有果必有因,朱寘鐇造反不能僅僅平定了就算了,此事必須要往上挖,不要等到王師將叛亂平定了,朝廷卻對他造反的原因仍糊裡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