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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結商賈暗裡出海與藩國貿易,這便是文官們的利益,他們的利益比大明的國土更加神聖不可侵犯,誰動誰死。
秦堪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他知道自己要動搖的,是無數文官士子的命脈,他以一人之力向整個階級發出了挑戰。
「陛下,世事難為,不能不為,開海禁的好處臣不必贅言,想必陛下也清楚,既然開海禁是一件於國有利之事,那麼……」秦堪停頓片刻,語氣忽然變得激昂起來:「雖千萬人,吾往矣!」
「好氣魄!」朱厚照讚賞地點頭:「說點有用的,你打算怎麼做?」
「臣打算挨個兒拜訪那些反對開海禁的大臣,一見面就跪下來抱著他們的大腿哭求,如果大臣們通情達理的話,臣跪兩百多次差不多可以開海禁了……」
朱厚照目瞪口呆:「這……這就是你想出來的主意?」
「不大現實,對吧?」
「何止不現實,簡直是不要臉啊。」
秦堪笑了:「那麼咱們何不換一種比較溫和的法子?既不用求人,也不用殺人,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悄然不覺地讓開海禁成為朝堂諸臣不得不順從的時勢,那時不用咱們開口,大臣們會自動自覺地請開海禁。」
朱厚照眼睛一亮:「你有什麼法子?」
「開海禁這個題目太大,臣以為眼下不如換個小題目,算是為開海禁打下伏筆,文官們可以勾結商賈造船出海,咱們也可以造船出海,海運的銀子他們賺得,咱們自然也賺得,陛下試想,朝堂若人人與海運牽扯上關係,這種風氣帶到地方官府,最後帶到民間,當秘密已不再是秘密,法令也不再是法令,所謂禁海一說,與廢紙何異?」
第650章 增益內庫
從開海禁那麼大的話題,語風驟然一變,變成了出海行商,聽在朱厚照耳里莫名舒爽了很多,心理頓時鬆懈下來,露出一種豁然通暢的表情,就像在海邊披著潔白的薄紗夢幻般奔跑……
「你早說出海呀,嚇死朕了!」朱厚照恨恨瞪了秦堪一眼。
秦堪淡淡一笑,其實今日聊天他耍了一點小心眼,先把開海禁這個驚天提議說出來,生生嚇到了朱厚照,然後話鋒一轉,將開海禁變成私人性質的出海行商,驟起驟落之下,朱厚照的心理上自然容易接受。
「臣剛才已說過了,欲賺銀子,必除倭寇。」
朱厚照聽懂了秦堪的意思:「因為缺銀子,所以要賺銀子,因為要賺銀子,所以要出海行商,因為出海行商,所以必須將海上的倭寇剿除,你是這意思吧?」
「跟陛下說話和跟聰明人說話的感覺是一樣一樣的……」秦堪昧著良心誇了一下朱厚照的智商。
朱厚照被誇得咧開了嘴,隨即感覺有些不對:「私下裡出海行商不是違了祖制嗎?太祖皇帝曾下令片板不得下水,咱們這一出海起碼不是片板了吧?」
「陛下,太祖的法令是百餘年前的法令,如今時勢早已不同,臣所言開海禁和出海行商,其實都是同一件事,百年祖宗成法必須變一變了……」
還有句話秦堪憋在肚裡沒說,朝中手握權勢者無不與商賈勾結,大把的海運利潤已被文官們私下分贓,這筆利潤細算起來,每年至少超出國庫所得十倍以上。國窮民窮,真正富的卻是少部分官員,這種現狀若不改變,大明國祚能撐多少年?
查緝抓捕不是根本之道,就算把參與海運的官員全部抓光。用不了多久還會有人前赴後繼,海運的利潤太豐厚了,豐厚到任何人不能不動心,哪怕冒著殺頭抄家的風險,也有人豁出一切押上身家。
想改變它,治本之道只能參與它。掌握它,強大到一定地步時,便可以改變這個行業的遊戲規則。
秦堪接著笑道:「說開海禁畢竟太遙遠太不現實,陛下不妨想想如今的現狀,國庫每年所得不到一千萬兩,而且每一分每一厘都被內閣和戶部做好了安排。治河,修堤,充餉,發俸,除了天家重大慶典,戶部估計不會再給陛下多出一兩銀子了,陛下性喜玩樂。不論天下各地進貢珍奇異獸,還是豹房擴建和日常開銷,都免不了需用,僅靠每年那點礦稅銀子,怕是支撐不了多久,內庫總管高鳳恐怕在陛下面前哭窮不止一次兩次了吧?」
「陛下欲做一位繼往開來的明君,眾所周知,不論昏君還是明君,都需要銀子,沒銀子什麼事都幹不了。頂多只算個窮君,不僅事事掣肘,還要處處看內閣和戶部那些官員的臉色,臣記得去年陛下欲增建豹房殿宇四十間,金殿上話剛出口。便引得滿朝文武口誅筆伐,沒錢的皇帝當得多麼悲哀,陛下想必深有體會吧?」
這句話算是戳到朱厚照的心窩子上了,朱厚照臉色頓時變得跟天氣一般灰沉沉的,有種一文錢逼死皇帝的英雄氣短。
朱厚照轉過頭,放眼眺望眼前的蒼茫大地,面無表情地吸溜了一下鼻涕。
秦堪心中一喜,急忙鼓舞剩勇追窮寇:「陛下貴為天子,然則如今臣權過盛,無論是興之所即還是日常用度,陛下處處受銀錢掣肘,如此既不放開手腳,還要受大臣們諸多斥責參劾,君不像君,臣不像臣,說到底皆是銀錢所誤。陛下試想,若內庫銀錢滿倉,陛下想建宮殿便建宮殿,想征珍奇便征珍奇,哪怕在兵部所制之外再建一支水師,只要不動用國庫帑費,陛下何須再看大臣的臉色?那些大臣有何藉口斥責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