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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搬到豹房後,文武大臣覲見已不在皇宮,而是要跑到位於京師西華門太液池的豹房所在,無論大小國事皆由豹房而決,包括劉瑾的司禮監也準備搬到豹房辦公,這給文武大臣帶來了很大的不便,清晨天沒亮要先進皇宮奉天殿早朝,朝會完畢若有事單獨覲見皇帝,或內閣有票擬送呈司禮監,還得坐上馬車從皇宮再跑到西華門。
然而攤上老朱家千頃地里的一棵獨苗是這種脾氣,大臣們有什麼辦法?
捏著鼻子忍了吧。
午時,內閣三位大學士和兵部尚書劉宇已先行進豹房覲見朱厚照,巧的是秦堪和劉瑾的馬車最後同時到了豹房大門前。
二人同時下了馬車,互相對視,劉瑾重重一哼,皮笑肉不笑道:「秦侯爺久違了,最近雜家聽說侯爺諸多麻煩纏身,侯爺可得保重自己個兒呀。」
秦堪也笑道:「多謝劉公公掛懷,咱們的麻煩都不少,共勉共進吧。」
劉瑾一愣:「雜家哪來的麻煩?」
秦堪眨眨眼,笑道:「我的麻煩已過去,劉公公的麻煩快來了,信不信?」
劉瑾冷笑:「雜家活個太平安穩,可不像侯爺這般喜歡主動招惹麻煩。」
秦堪喃喃嘆道:「自己得罪了全天下的人,居然好意思說自己『太平安穩』,太監長不出鬍子恐怕跟閹割沒什麼關係,大抵是臉皮太厚了吧……」
二人目光相遇,空氣中碰撞出火花。
豹房的側門徐徐打開,劉瑾和秦堪並肩而入。
劉瑾腦子裡一直在琢磨剛才秦堪所說的麻煩快來了,沒注意腳下門檻,抬腿時不小心被狠狠一絆,秦堪條件反射般伸手準備扶一把,多虧自己敏捷的反應制止了這種愚蠢的行為,於是手伸到一半止住,眼睜睜看著劉瑾踉蹌幾步,狠狠一頭栽倒,臉著地,痛得劉瑾一聲慘叫。
秦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步子太大,扯著蛋了吧?」
劉瑾趴在地上哀哀呻吟。
隨即秦堪忽然露出歉意的目光:「不好意思,我侮辱你了,差點忘了你無蛋可扯……」
「秦堪!」劉瑾趴在地上暴怒嘶吼。
秦堪輕輕一拂衣袖,施施然獨自走向豹房主殿。
他和劉瑾早已撕破了臉,而劉瑾的生命也進入了倒計時,秦堪已不耐煩虛應。
秦侯爺對死人通常是沒什麼耐心的。
……
豹房主殿尚未命名,秦堪走進去時,李東陽,楊廷和,焦芳等人早已坐在殿內與朱厚照閒聊,兵部尚書劉宇皮笑肉不笑地跟秦堪打了聲招呼。
秦堪剛跟朱厚照見了禮,劉瑾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朱厚照有些複雜地瞧了他一眼,道:「劉瑾你怎麼了?」
劉瑾小心地觀察著朱厚照的臉色,見朱厚照神情不喜不怒,也不提西廠收買證人誣陷秦堪的事,劉瑾心中愈發忐忑,苦著老臉哽咽道:「陛下,老奴倒霉死了,剛才進來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老奴差點斷了氣兒,當時秦侯爺就在老奴身邊,也不說伸手扶一把……」
秦堪拱拱手:「陛下,臣反應有點慢……」
劉瑾仿佛受了冷落的小媳婦兒似的,猶自扮著可憐邀寵:「陛下,老奴剛才腦袋重重著地,好像摔笨了,您瞧瞧,這兒好大一個包……」
秦堪正色道:「劉公公請慎言,這是順序問題,也是責任問題,不可胡說,摸著良心說句實話,你到底是摔笨了,還是因為笨才摔了?」
第496章 廷議平叛(下)
朱厚照很給面子,每次都是最先噴笑出聲,也不管秦堪那張嘴損了誰,他都毫無例外地笑得前仰後合。
殿內李東陽,楊廷和也捋須哭笑不得。
秦堪這人常常自稱君子,而且平日裡的做派風度也像極了君子,然而跟他熟悉的人都知道,這傢伙跟君子沒有任何關係,不說他各種坑人的招數與君子寬仁之風大相逕庭,僅僅他那張缺德的毒嘴常常損得人跳腳暴怒,與君子之道更是背道而馳。
劉瑾被秦堪損得腦門青筋暴跳,臉色一陣紅一陣青,憤怒地瞪著秦堪許久,發現眼神殺不死他後,轉過頭又一臉可憐兮兮地看著朱厚照,無奈朱厚照笑得花枝亂顫,根本指望不上他主持公道。
李東陽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陛下,還是商議正事吧,軍情緊急呀。」
朱厚照一想也是,皇叔都造反了,他還笑得沒心沒肺,愈發顯得像個不折不扣的昏君。
端正了態度後的朱厚照憋住笑,神情剎時肅然沉靜。
「安化郡王密謀造反,此前廠衛已向朕奏稟過,由於查無實據,朕只好暫時擱下,卻沒想到這逆賊果真反了,此而不誅,朕何以面對列祖列宗?朝廷如何平叛,還請諸位先生教朕。」
李東陽和楊廷和對朱厚照的態度頗為滿意,捋著鬍鬚道:「安化王狼子野心,於西北邊陲之地公然謀反,荼毒三邊,禍延百萬,實罪大惡極也。陛下,目前朝廷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著通政司傳檄天下,公示安化王之罪,並削其王爵,除其族支,告訴天下士子百姓,何方為天授正統,何方為篡逆反賊,這是第一大事,而且必須儘快做。」
朱厚照深以為然,點頭道:「李先生說得正是,朕依你之議。」
揚聲叫了宦官進殿,朱厚照下旨令禮部和翰林院撰筆伐檄文,發送通政使司通傳天下各城池鄉鎮,削安化王王爵,並數落其罪狀以正天下士子百姓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