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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現在這萬人迎駕的場面,其實是五百兩銀子花出來的?」
秦堪笑眯眯地瞧著朱厚照,終於逮到機會說出一句前世很流行很瀟灑的經典語錄。
「陛下,能用錢解決的事兒,全都不叫事兒。」
「這話聽著挺混帳,但細細一琢磨,似乎有點道理……」朱厚照喃喃自語,神情愈發複雜難明,嘴角不停抽搐:「想不到朕為之暴跳如雷的事情,落在你手裡居然只花了五百兩銀子便輕鬆解決……秦堪。你說朕該哭還是該笑?」
「陛下當然該笑。」
「朕為何該笑?」
秦堪臉上又閃過一絲心疼之色,黯然道:「因為臣又花了五百兩銀子。請了五十個市井老潑婦堵在文官雲集的梁儲府前罵街,不出意料的話,那些文官們此刻估摸著想死的心都有了……」
朱厚照定定看著秦堪,目光呆滯如死魚,不知過了多久,朱厚照忽然仰天哈哈大笑出聲,笑聲越來越大,不僅笑彎了腰。連眼淚都笑得四下飛濺。
「秦堪啊秦堪,你這缺德的本事是祖上傳下來的麼?快告訴朕你祖上十八代的名號,朕要追封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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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沒說錯,此刻梁府內聚集的文官們確實想死的心都有了。
市井百姓雖是弱勢群體,但顯然老潑婦並不弱勢,不僅不弱勢,而且很強勢。這群老娘們兒自古以來便招惹不起。無論誰當皇帝誰坐江山,該罵街時就罵街,一點也不含糊。
丁順辦事很利落,也不知從京師哪個旮旯里挖出來五十個老潑婦,老潑婦們拿了銀子,二話不說成群結隊直奔梁府而去。到了梁府門前。潑婦們脫下鞋子墊在屁股底下,就地盤腿坐下,然後拍著大腿指著大門便罵開了。
秀才舉人罵官在大明很常見,但凡秀才舉人們對官員有絲毫不滿,登高吆喝一聲。邀十來個志同道合的同窗同年往衙門一站,沒人敢拿這群身負功名的老爺們怎樣。於是很多在衙門裡吃過官員大虧的地主鄉紳們便想出了損主意,暗裡花了巨金請有功名的士子幫場子,十幾個士子站在衙門前罵幾句,再發一下傳單或擺出聯名上告的架勢,很多官員便不得不服軟,大明的宗族鄉紳和地方官員之間的關係里,士子這個階層在裡面扮演著微妙的潤滑作用,當然,更多則是添堵。
士子罵官是為尋常,但普通百姓罵官可就不多見了。
今日梁府門前五十名老潑婦一字排開,指著梁府破口大罵。梁儲貴為百官群臣之首的內閣大學士,何曾經歷過這般場面?梁府門前的下人們氣得臉白身顫,死死攥著拳頭卻不敢邁出一步。
因為這些老潑婦的背後,數十名身著大紅飛魚服的校尉們手按腰側刀柄,虎視眈眈地盯著梁府的下人們,腳尖頗不安分地刨著地上的泥土,像數十頭狂暴的野牛般蠢蠢欲動,仿佛梁府的下人們只要稍有異動,校尉們便會一擁而上將他們逮進詔獄雜治,讓他們清醒一下衝動的頭腦的同時,也算是殺幾隻雞給梁府內的猴兒們瞧瞧。
隨著老潑婦們罵街的聲音越來越大,梁府門前圍觀的百姓也越來越多,有意的無意的,知情的不知情的,瞧著潑婦們身後仿佛為她們保駕護航的錦衣衛校尉,大家似乎明白了什麼,於是漸漸地,大家嘻嘻哈哈都跟著潑婦們罵了起來,難得有這種免費罵官的機會,甭管誰對誰錯,跟著一塊兒罵吧,過過嘴癮也好。
……
梁府前堂內已亂成了一鍋粥。
百來個大臣在堂內急得搓手跺腳團團轉,原本寬敞的前堂無端多了百十號人轉圈圈,立馬顯得狹窄起來,轉圈踱步彰顯自己焦急心情的人難免摩肩接踵磕磕碰碰,以脾氣火爆著稱的大明文官免不了又是一頓大吵。
官階比較高的幾位大學士和六部尚書侍郎端坐不動,臉色卻無比陰沉。
皇帝挾勝歸京,為了不助長他的得意氣焰而故意冷落,給他一個下馬威,在他們認為其實是一件小事,畢竟皇帝年幼,平日裡大臣們對他斥責甚至喝罵,皇帝也只如東風過馬耳,漫不經心一笑便揭過,瞧不出他有多大的自尊心,久而久之朱厚照的自尊底線被大臣們試探得清清楚楚,原本以為今日不出城迎駕只不過是尋常小事,萬萬沒想到打了一場勝仗的皇帝陛下自尊心也見長,大臣們不迎駕他竟死活不進城。
不進城也就罷了。但凡稍通世故人情的,只消下一道溫和的旨意。大臣們找著台階就坡下驢,出城迎一迎未嘗不可,誰知道他不知從哪兒挖了幾十個老潑婦堵在梁府門前罵街,這一通罵街罵得太惡毒,半個時辰內活活氣暈了三位老大人,這下好了,大臣們想找個台階下都下不了,情勢陷入了僵持。
梁儲身為主人不能發作。盯著堂內十幾位御史言官,目光頗為怨毒。
若不是這幫人叫囂著非要給陛下一個下馬威,今日怎會鬧到如此騎虎難下的局面?
當然,梁儲責怪的不僅僅是言官們,怨毒的目光掃來掃去,更多則是盯在左都御史杜宏身上,顯然對杜宏收了秦堪這麼一位絕非善類的女婿很不滿。
大臣們心裡都有數。皇帝那單純的性子決計想不出這麼陰損的主意,多半是他身邊的秦堪想出來的,那孽畜坑人不止一次兩次了,今日這齣鬧劇撲面而來一股熟悉的味道,始作俑者不是秦堪那孽畜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