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頁
金柳語氣有些顫抖:「李大人,方才民女……沒聽錯吧?」
李二咧開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金姑娘沒聽錯。是我說錯了,哪裡來的什麼秦大人……」
蒼白無力的胡說八道連說服自己都不可能,哪裡騙得過金柳?
金柳不說話了,卻只死死盯著李二。
宅子另一個角落,丁順的妻子忍不住嘆道:「李二,你這管不住嘴的殺頭貨,看你丁大哥回來不拿大嘴巴子抽死你,說吧,嘴都漏了現在還收得回去麼?」
李二苦笑數聲,長嘆道:「這下我可真真該死了,唉。金姑娘,其實秦大人不是故意隱瞞你的,你們那日相遇,實是一場誤會,秦大人並非丁府僕人,至於他穿那身家僕衣裳乃事出有因,秦大人曾與你說過一次實話,奈何你根本不信,這事就只好這麼拖下來……」
金柳臉色有些蒼白,緊緊攥著秀氣的小拳頭,嬌弱的身軀不知不覺輕輕顫抖著。
「李大人,秦堪他……不是僕人?」
這時丁夫人輕輕一嘆道:「妹妹,秦大人乃人中龍鳳,怎麼可能是僕人?我丁府哪請得了秦大人這般尊貴的僕人?我家那口子能有今日的風光地位,全因沾了秦大人的光,你住我府中,好幾次我都想告訴你實情,可我家老爺攔著不讓我說……」
「他……官居何職?」
李二一臉敬意地道:「秦大人官封錦衣衛指揮同知,從三品階,正是京師里風頭無兩的顯赫人物,與當今天子親如兄弟,朝中文武百官人皆矚目,未來前程不可限量。」
金柳怔怔半晌,俏目中不知何時淚光盈盈。
丁夫人仍喋喋勸道:「妹妹你也莫怪秦大人瞞你,當初本是一場誤會,可秦大人解釋了你又不信,實在無從再辯,不過妹妹從此可算否極泰來了,秦大人如此人物,將來封王列侯亦指日可待,妹妹的身份以後貴不可言,未來說不定也能封個一品二品的誥命,那可真是咱們婦道人家十輩子修都修不來的福分……」
丁夫人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幫秦堪解釋著,金柳卻怔怔地一動不動,美眸里的淚珠兒如斷線的珍珠似的一顆顆落了下來。
李二見金柳哭成了淚人兒,不由著了慌,急忙也配合著丁夫人道:「金姑娘莫怪秦大人,全賴我這張臭嘴,秦大人真不是存心瞞你,總想著尋個恰當的時機與你細說分明,但誰曾想出了眼下這檔子爛事……話說金姑娘委實是個有福氣的,秦大人才只二十來歲便已官居三品,未來封侯封王也不是難事,再說秦大人可不止官運亨通,文才也是絕佳的,以前我在南京時便聽許多人傳唱什麼『人生若只如』什麼的,還有京師里廣為人知的《菜根譚》,都是秦大人所作,呵呵,我是個粗人,不大懂這些,一句整話也說不全,總之,金姑娘與秦大人極其相配……」
金柳回過神,布滿淚痕的俏臉愈發驚愕:「你說的是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見』和名聞天下的《菜根譚》?這些……都是秦堪所作?」
李二和丁夫人急忙點頭。
金柳失神般喃喃道:「一直以為同名同姓,沒想到真是他……」
回憶如開了閘的洪水,頃刻湧入腦海中。
金柳忽然想起當年紹興的顰翠館裡,那個灑滿殘紅的黃昏,那個長衫青衣的清瘦男子,被一群同窗好友簇擁著登上她的小閣,靜靜地看她纖指撫弄琴弦,靜靜地聆聽著仿似山林清泉般輕靈的琴音,不時抬頭看看她,然後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比天空更乾淨的笑容。
那個安靜時如無波平湖的儒雅男子,那個談起天下家國如烈火焚原的激昂男子,那個同窗無數恭維聲里僅只露出一抹平淡笑容的靦腆男子……
金柳的眼淚不可抑止地越流越多。
僅僅兩年,滄海已變桑田,大浪淘沙,淘不了世間的真英雄,秦堪,你終於在這世上嶄露頭角了,當初治國平天下的夢想,如今你可在一步步走近它?
神情若有所覺,金柳忽然一驚:「今晚東廠這般動作,莫非……」
李二苦笑道:「不瞞金姑娘,東廠此次全是衝著秦大人來的,今晚這一關可不好過,那些閹奴走狗們可是擺出了要他命的架勢呀……」
內城千戶所方向一片紅雲如血,火光映紅了夜空,隱隱似乎能聽到那悽厲的一聲聲慘叫。
金柳淚痕未乾,卻咬了咬牙,嬌弱的身軀仿佛注入了一股強大的勇氣。
扭頭看著李二,金柳的語氣無比堅決:「李大人,我要去找他!」
李二面容一苦,急道:「姑奶奶哎,外面這麼亂……」
金柳打斷了他的話,俏臉布滿了捨身赴死的決然:「我知道他此刻已陷四面楚歌,但我不能棄他,就算他的結局註定是烏江邊的楚霸王,我也要做那在他身前自刎以激其志的虞姬!」
第242章 準備反擊(上)
火光沖天,殺氣盈野!
秦府正門外,東廠番子與錦衣衛的廝殺已趨白熱化。
不知多少人慘叫著倒下,死了的一動不動倒在血泊里,傷了的咬著牙仍舊一刀一槍的廝殺,這是一場無關忠誠的戰鬥,人人都在為自己掙命,退縮只能讓自己死得更快,只能迎頭而上,敵人倒下了,生機才屬於自己。
一千番子對二百餘校尉,本是毫無懸念便能解決的戰鬥,然而丁順帶了數十具連發勁弩,再加上秦堪這頭還有杜嫣和葉近泉兩名絕世高手,二人東跳西挪,身形閃動間,番子們紛紛慘叫著跌倒,東廠以眾凌寡的勢頭竟只能堪堪與錦衣校尉打個勢均力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