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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衛眾人皆跪地應是,戴義朝那幾名偵緝高手一揮手,幾人越眾而出,分成四個方向仔細查找起來。
池塘,迴廊,花園,甚至屋頂……高手就是高手,每一處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都沒放過,在眾人各懷心思的等待中,終於有了發現。
「陛下,後院樹林中有掩埋痕跡,請陛下定奪。」一名偵緝高手跪地匆匆稟道。
朱厚照心中一冷,狠狠地一揮手:「都隨朕去後院樹林!」
樹林不大,占地近半畝,裡面建有小涼亭和一個人工挖掘出來的山泉,涼亭山泉,伴隨著林中鳥叫蟲鳴,頗得幾分幽雅意味。劉瑾雖是太監,生活品位卻是非常高的。
朱厚照站在樹林內,身後圍著一群大臣和勛貴,廠衛將樹林內一個空曠之處圍成了圈。
當著朱厚照的面,一名偵緝高手取過一瓢水,將水均勻地灑在空地上,幾乎眨眼間,水便被土地吸得乾乾淨淨。
偵緝高手點了點頭,肯定道:「這裡被人挖過坑,雖然表面做過遮掩痕跡,但顯然做得不夠好,否則水灑在上面不可能這麼快吸乾,而且腳踩在這塊地上感覺也不一樣,下面顯得有點鬆軟,此處可疑!」
朱厚照冷冷道:「挖開!」
廠衛一齊動手挖掘,大臣們好奇地注視著廠衛們的動作,一炷香時辰過去,坑已挖到數尺之深,一名番子手裡的鐵鎬揮下去,忽然傳來清脆的響聲,番子一愣,喜道:「下面果然有東西!」
朱厚照的臉色愈發陰沉了,劉瑾雙膝一軟,渾似沒有知覺般往地上一跪,臉色白得像死人,渾身不自覺地打著擺子。
掩埋的仍然是箱子,大約有上百個,一個個箱子埋得很深。
箱子在朱厚照面前打開,裡面的東西令所有人勃然變色。
造作局所出軍隊制式盔甲兩千副,鳥銃五百杆,盾牌五百面。白蠟長槍一千杆,制式雁翎刀一千柄……
接下來的東西更令人心驚肉跳,雕工非常精緻的玉璽一方,明黃五爪龍袍十八件,龍鳳玉帶九條,黃金翼龍冠兩頂,而最令朱厚照出離憤怒的是,裡面還有五百面穿宮牙牌。
所謂「穿宮牙牌」,便是自由出入大內宮門的通行證。只要沒到夜間宮禁落閘時間,手執這面穿宮牙牌俱可進入深宮,也就是說,朱厚照的小命等於握在劉瑾的手上,他想什麼時候收就什麼時候收。
「咦?陛下。這兩樣物事內有機關……」戴義倒拎著兩面皇帝儀仗用的翅屏團扇跑來,當著朱厚照的面將團扇的把柄處輕輕一擰,一抽,兩柄藍汪汪明顯淬了劇毒的匕首露了出來。
包括朱厚照在內,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大家的臉色同時變得非常難看。
人群里,焦芳。劉宇,工部尚書畢亨,幕僚張文冕等人軟軟往地上一癱,面色蒼白如紙。
完了。全完了!
朱厚照英俊的面孔已完全扭曲猙獰,注視著面前一件件違禁大逆物事,每一件散發著陰冷森然的光芒,仿佛在嘲笑這些年他對劉瑾盲目天真的信任。
「劉——瑾——!」朱厚照氣得渾身顫抖。咬著牙從齒縫中迸出兩個字。
劉瑾撲通跪在他面前,怒極辯道:「陛下!這是小人陷害。老奴無辜,老奴冤枉!還是那句話,老奴閹人也,哪來的理由造反?陛下,您睜開眼啊……」
「把劉瑾帶下去!打入詔獄……不,打入有司內獄!」朱厚照面孔通紅,嘶聲厲吼。
大臣中所有劉瑾的黨羽紛紛面無人色,一臉慘白,年近八旬的焦芳更是老眼一翻白,當場昏過去。
兩名魁梧的東廠番子上前,將劉瑾的胳膊一架,一左一右將他拖走。
「陛下,老奴冤枉!老奴絕無二心,老奴死不瞑目啊——」
朱厚照指著劉瑾漸行漸遠的背影,嘶聲吼道:「朕未負你,你何忍負朕!何忍負朕!」
直到劉瑾被帶遠,悽厲的喊冤仍在空氣中悠悠迴蕩。
朱厚照鐵青著臉,再次看了看面前的各種違禁物事,心仿佛被針狠狠扎了萬遍,痛徹入骨。
「回宮!」朱厚照扭頭便走。
腦海中忽然想起劉瑾方才所言,朱厚照的腳步不由一頓。
劉瑾的爭辯不無道理,他一個絕了子嗣後代的閹人,哪來的理由造反?天下士子百姓怎麼可能讓一個閹人當皇帝?
疑惑剛從腦海中閃過,戴義仿佛看出朱厚照所思,弓著腰在他面前笑道:「陛下,劉瑾造反蓄謀已久,大約從他執掌司禮監的第一天便開始了,奴婢四個月前得知劉瑾府中可能藏匿大逆之物,已暗中將此事查清,原來劉瑾雖是閹人,可他還有一位親兄弟,名叫劉景祥,任左軍都督府右都督,此人無才無德不足為道,不過劉瑾還有一位在國子監讀書的貢生侄孫,名叫劉二漢,名字雖然粗魯,但命格可真不錯,奴婢差人去劉瑾的老家陝西興平打聽過,當年劉瑾曾請了一位算卦先生為侄孫劉二漢算過命,算卦先生推算之後大吃一驚,說劉二漢『上雲歸碧落,下席葬蒼梧。蓂晚餘堯歷,龜新啟夏圖』……」
朱厚照皺眉道:「什麼意思?」
戴義輕蔑一笑,道:「當然是說這劉二漢有紫微之相,正經當皇帝的命呀,劉瑾當時一聽便樂壞了,早在弘治十七年便託了門路將劉二漢弄進國子監當貢生,從此以後把他當成了手心裡的寶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劉二漢仗著劉瑾的寵溺,這幾年在京師狂妄跋扈得沒邊兒啦……陛下,奴婢昨日已秘密將劉景祥和劉二漢拿進了詔獄,取了這二人畫押的供詞,劉瑾謀反顯然並非空穴來風,陛下要不要看看供詞,或者親自審審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