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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良女漸漸泣不成聲:「『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秦公爺你告訴我,年年歲歲,果真新人換舊人麼?」
第713章 苦肉化危
秦堪一直站在涼亭內不言不語,靜靜看著哭泣的劉良女,他的心情亦格外沉重。
誰都沒錯,誰都無法責怪。
劉良女出身貧寒,她需要安穩平淡的生活,可以貧窮,但不能缺少寵愛。
朱厚照並不花心,選妃皆因子嗣所迫,他不能辜負祖宗基業。
滿朝文武忠字當頭,天家後嗣比自己的後嗣更重要,皇族必須繁衍傳承,這是千百年來儒家教導下的既定觀念,孔夫子重生都無法扭轉。
都是受害者,卻找不出一個真兇,因為真兇在每個人的腦子裡,無影亦無形,卻禍害著所有人。
「劉娘娘,不會有新人換舊人,你與陛下十年相濡以沫,難道還不知陛下是何等心性?閣臣們提議選妃亦是無奈之舉,畢竟偌大的江山不能沒有繼承人,陛下有了龍子才能安定天下臣民之心,才能讓這個國家順暢平穩地繼續前行,才能對蠻夷藩邦繼續保持敬畏……劉娘娘,不論陛下的後宮增添了多少妃子,你仍是陛下最愛的女人,別忘了十年前,陛下追求你追得多麼辛苦,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愛上的女人。」
秦堪這番話說得很辛苦,但他注視劉良女的目光仍然清澈無邪,他知道自己這番話不是安慰,而是事實。
事實儘管無奈,但必須接受。
劉良女沉默了,她只是心中鬱結,卻也並非蠻橫之人,嫁給一位萬人之上的帝王,今日的結果想必亦早在她的預料之中,只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一時心情有些傷懷罷了。
悽然一笑,劉良女轉過頭目注波光粼粼的湖面,道:「也怪我這些年不爭氣,沒能給他生個一男半女,這都是命……秦公爺,既然事已至此,我還得拜託你在選妃之事上多費心,莫讓外面那些奸徒有可趁之機,聽說選妃時有個姓王的女子與白蓮邪教有染,差點被選入宮,若真讓她隨侍陛下左右,陛下性命可就危險了,有一而不可再,一切全托秦公爺了。」
「是,臣必傾力排查嚴選,絕不再犯同樣的錯誤,劉娘娘保重,臣告退……」
劉良女點點頭,秦堪一步一步地退出涼亭。
岸邊水榭旁站定,秦堪回頭再看了一眼劉良女孤獨寂寥的背影,心中暗暗一嘆。
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
誰站在牆外,誰站在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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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豹房走出來時天已擦黑。
儘管朱厚照再不樂意,秦堪還是勾勾選選從五十名女子中選出八位正妃,她們皆是北直隸各府縣小官小吏或貢生舉人的女兒,出了王鑑之這件事後,廠衛對這五十名女子的調查也愈發細緻了,這幾日廠衛緹騎四出,五十名女子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祖上稍微有些劣跡的都被排除在外,真正送上朱厚照案頭等他勾選的實際只有不到三十人,在秦堪的努力勸說下,朱厚照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隨便在這三十人里選出了八位正妃。
明日早朝,想必大臣們臉上會多一點笑容,因為終於等到皇帝陛下可以像一隻澳大利亞野兔般四處撒著歡兒的配種了,這種感覺比他們自己行房還爽。
至於陛下的龍雞雞會不會疲累,則不在大臣們考慮的範圍內,畢竟這是一件多麼愉悅的事情,叫苦叫累就太不應該了,那些貧寒人家的光棍們行房基本靠手,教他們情何以堪?
……
秦堪的心情很複雜,此刻他隱隱有些躑躅,當初大臣們諫言選妃之時,自己到底應不應該站出來反對,人言天家無情,難道為了子嗣繁衍,帝王就一定要付出犧牲真愛的代價?
一身鬥牛錦袍的丁順靜靜站在豹房門外等待,見秦堪出來,丁順急忙迎上前。
「公爺回府還是回北鎮撫司?」
秦堪瞥他一眼:「有事?」
丁順笑道:「屬下確有事稟報。」
「說。」
「昨日下午,江彬進了豹房,跪在大殿外向陛下自承失察之罪,說不該誤交匪類,幾被賊人利用……」
秦堪皺了皺眉:「陛下怎麼說?」
「陛下開始沒理他,畢竟白蓮教是陛下心頭的一根毒刺,當時陛下龍顏大怒之下,下旨將順德府的王鑑之和女兒打入刑部大牢,後來又改了旨意,將他們押進詔獄,陛下親旨拿進詔獄的人,絕然已沒了活路,而江彬作為選妃副使跟白蓮教餘孽勾勾搭搭,陛下豈能不怒?」
秦堪失望地嘆了口氣:「但是後來陛下還是原諒了江彬,對吧?」
丁順也嘆氣:「陛下太心軟了,估摸著當初應州之戰時,江彬在陛下面前也立下不小的功勞,所以陛下對他甚是看重,後來見江彬在豹房外磕頭磕得額頭鮮血直流,模樣實在悽慘無比,陛下便原諒他了,不僅如此,還賜給他黃金百兩,京師北城內街華宅一幢,端的是皇恩浩蕩啊……」
秦堪臉上浮起幾許陰霾:「原本想在詔獄裡將王氏的口供落實,逼供也好,攀咬也好,終究將江彬拿捏在手裡,令他以後不敢猖狂,誰知江彬這傢伙竟用一招苦肉計自己解了危局,此人心智冷靜狠厲,不可小視,假以時日,不知其羽翼何等豐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