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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車裡搜到了一塊摔爛的懷表,上面帶個頗為時髦的司南小針,窮鄉僻壤里飛天遁地的高手們誰也沒在意這凡人的奇技淫巧:那司南小針指的不是南。
魏誠響捏著骰子一撒手,跳出個「豹子」,當即拎著弟子牌追了過去。
奚平剛叮囑完她小心,就聽見周楹給他傳信道:「晚霜侍劍奴拒絕和談,以為她坐鎮北歷礦區,不需要盟友,崑崙也不會見我。」
奚平皺了皺眉:「就是說此路不通。」
他一邊留著眼關注魏誠響那邊,一邊迅速盤算:北歷實力夠強橫,不吃坑蒙拐騙那套,看來只好暫避其鋒芒……
周楹打斷他思緒:「我的意思是,你讓她需要就可以了。」
奚平:「……三哥,你怎麼剛去沒幾天,口音都跟著那邊人跑了——再說一遍我沒聽清,什麼?」
周楹耐心地說道:「蟬蛻要是想隱藏行蹤,百亂之地那些大小邪祟未必察覺得到,百亂三傑恐怕還不知道晚霜南下,憑他們的手段,在劍修蟬蛻面前可能確實是不值一提。你暗中幫他們一把,不要讓北歷人那麼高高在上,不然我們這邊沒有籌碼,沒法往下談。「
奚平木然道:「我,人在玄隱山,伴生木一棵也種不下去,鞭長莫及,手下能用的只有半仙陸吾和不仙的百亂民——你讓我去搞蟬蛻……劍修,還得偷偷搞不能暴露自己,因為事後要以此為籌碼坑他們合作?」
周楹道:「不錯。」
奚平柔聲說道:「殿下,您就在那邊放羊吧,別回來了。」
上次在玄隱山,這位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一開口就讓他「拖住章珏」,這回又輕描淡寫地讓他「設計劍修蟬蛻」!當他南聖轉世嗎,拳打月滿腳踢蟬蛻,說顯靈就顯靈,還有求必應!
早知道當年周家在無渡海里養什麼魔?養個他奚平不就得了!隨便餵點飯,二三十年就長成,又省工夫又省錢!
「別扯淡了,幹不了,你行你自己去。」奚平決定不慣著他毛病,一錘定音道,「南礦保不住拉倒,愛誰占誰占,我一時半會兒又不缺靈石使,關我屁事。我只管我的人。那北歷劍修既然這麼厲害,乾脆讓她把一幫邪祟都幹掉唄,她殺人我們撿漏,巨鯨落夠萬物活好一陣呢,等我收拾了西楚南蜀再說……」
周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說道:「宛闔之戰,飛瓊峰主的長兄支毅將軍奉命追擊南闔殘部,殉國,葬身在了南闔,你知道嗎?」
奚平一愣。
「史書上的說法是,『闔走火入魔的掌門脫困,與一眾高手大打出手,波及了經過的宛軍與南闔凡人』,實際怎樣,你最好去旁敲側擊地打探一下。」周楹平和地建議道,「侍劍奴南下,這回北歷恐怕是動了貪心,想趁其他三國紛亂,獨吞南礦。晚霜劍一旦插在瀾滄山上,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許會把瀾滄變成一座小崑崙,徹底改變南闔半島地貌。就怕令師忍到最後忍無可忍,到時候不答應。」
奚平一步鑽回飛瓊峰,正好看見聞斐和林熾各自去忙了,支修把人送到門口,指點奚悅去後山看劍。
奚平滿世界亂竄不在飛瓊峰的時候,奚悅總是下意識地找他,見了他,卻又不知為什麼總想避開,於是遠遠對他躬身一禮,迅速御劍飛走了。
支修招招手:「士庸過來,給我說說南礦現在的情況,莊王殿下那邊有信了嗎?」
奚平下意識地扯謊道:「哦,南邊他們清理了伴生木,但我有別的眼線,百亂三傑身邊成功把釘子打進去了,我三哥到北絕山了,見了瞎狼王,一切順利。咱們國內控制著玄隱山,南礦有四通八達的眼線,不比南礦那幫惶惶不可終日的駐礦管事強?北歷知道聽誰的,您放心。」
支修直覺他這話里有水分,可是北歷和南闔半島都是國外,已經超出了他那半吊子的觀星算命水平,何況裡面涉及的都是各有手段的升靈高手,他一時只覺星辰亂得看不清楚,遂詐道:「我眼瞎不會看嗎?給我說實話。」
奚平是詐騙的熟手,哪會被他唬住,遂賴唧唧地往小木屋一癱,伸手捂臉,眼珠在手下亂轉,以假亂真地哀嚎道:「我是不想給您添堵……那幫混蛋王八蛋就為了杜絕伴生木,往地里下『野火』,百亂民們的糧食物資周轉愁死我了,太難了!」
這話倒是有點可信,支修伸手拍了拍他的頭:「不早說,我叫龐戩和白令也幫你從大宛國內周轉一些,實在不行,分批把人送出來,去你那南海秘境……大宛也可以接收。崑崙劍修們不會為難凡人。」
奚平感覺他手上有什麼東西硌了自己的頭,從指縫中往外看了一眼,一眼看見了他手上那拉弓扳指。
他上次隨口問了一句,師父沒接話茬,再聯繫起周楹方才告訴他的……
奚平翻身坐起來,沒有像周楹指點的那樣旁敲側擊,直接問道:「以前沒見過這扳指,尺寸也不對,我三哥說您兄長是在宛闔之戰里為國捐軀的,師父,這扳指是他的嗎?」
支修被他的直白驚得手一縮。
奚平:「我那天看見就覺得怪,還想拉弓扳指不都是防鏽鍍月金的麼——那會兒鍍月金還沒普及,是不是?」
支修緩緩地轉著那枚過於寬鬆的扳指:「嗯……你這點年紀,居然知道鍍月金哪年普及的?」
「知道,」奚平道,「大宛第一台熔金爐在蘇陵,師父上山那年鍍月金下凡的。師父,您是那天夜裡去百亂之地撿回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