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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換我留在外面,我來照顧你們後顧之憂、替你們擋住風刀霜劍。
其他的……有空拍幾張照片從縫裡遞出來哄哄我就好了。
「三哥,」奚平等了半天,周楹還是沒吭聲,他便有點忐忑起來,「你信我一……」
周楹打斷他:「此地雖好,切不可操之過急。」
奚平不由得屏住呼吸。
「初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開荒最好都用百亂民——百亂民沒有別的出路,他們不會想背叛你,等本地勢力足夠壓制新來者,你再慢慢往前走。你要同時對付仙山與邪祟,就是崖上走繩索,內外平衡絕不可亂。」
「三哥,你答應了!」
「別打岔,」周楹略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記著有人的地方就不會是桃花源,不管你心血有多熱,先立規矩、再分權責。以這秘境的資源,開始養活這些人不是問題,但資源永遠有限度,你養活了人,也就養活了貪嗔痴,你把他們當人不夠,得此間生靈自以為人,教化跟吃飽一樣重要。最簡單的就是用一套東西給他們『身份』。
「來日再有人來,許他們各自保留原有風俗文字可以,但此間必須有一套統一的『官話』,界限之外,各族群必要有融通渠道,通婚、結盟都可以,也可以讓各族之間互相穿插管事的人。
「雖然渺茫,但開明和陸吾都有入靈山的通道,所以都不可信,你可以繼續跟陸吾混,但不可將秘境泄露。設法培養自己的人滲透陸吾,不能反過來……」
白令忐忑地等在金平莊王府,奚平聯繫他的時候很匆忙,只說「有辦法讓三哥擺脫玄隱山」。
周楹的真身在南書房入定,神識被世子喊走了,一整宿沒回來,轉眼第二天已經日上三竿了。
白令幾次三番拿起轉生木,想傳音過去問問情況,又強行按捺住了——關於主峰來的問天,主上嚴禁他用任何方式透露給任何人。那位表少爺實在太精明,多嘴問一句沒準都能讓他覺察出不對來……雖然白令恨不能立刻原原本本地告訴他,但也生怕自作主張弄巧成拙。
半魔只好自我安慰:世子說有辦法,肯定就有辦法。多少年了,從他孤立無援地在潛修寺里被邪祟附身,到小小半仙無渡海掀祭台……樁樁件件,哪一回不是「不可能」?不也都有驚無險地過來了麼?
這次一定也……
書房的座鐘噴出一縷蒸汽,午時正點了。
周楹眼睫倏地一顫,神識歸位。
白令後脊都僵住了,便聽轉生木里奚平道:「說好了,沒問題。」
周楹睜開眼,淡淡地說道:「替我給端睿大長公主回信……」
白令那張端肅到不苟言笑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了喜色——
「……就說容我一個月,處理些凡間瑣事。」
白令應了一聲,等著他吩咐接下來怎麼安排、怎麼脫身,然而等了半晌,周楹卻沒了下文。
「主上?」
周楹擺擺手:「回完就忙你自己的去,別老圍著我打轉,南蜀那邊從趙家抄出來的東西不對勁,應該遠不止這麼一點,叫人再去核實。」
白令看著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喜色逐漸凝固:「主上,世子說……」
「他有他的去向,雖然跟我預想的不太一樣。」周楹頓了頓,從當年徵選帖至今,奚平走的路永遠與他一廂情願的安排背道而馳。
「該懂的事他都懂,也一把年紀了……」
周楹說著,將書桌底下一個小箱子收入芥子:「這回我就不去合音樓送他了。」
三哥無所不能。奚平於是放心地將弟子名牌封住,獨自躲起來「消沉」,實際在南海和陶縣之間兩頭跑,忙得不可開交。
他要弄一批開竅級、降格的仙器以及火器給秘境中的凡人們防身;要設法將撐開裂縫的柳葉船隱形,絞盡腦汁地在周遭設下層層法陣;還要設計從陶縣通往南海秘境的路……諸多瑣事,都不能假手他人,自己時常出紕漏,幸好陶縣是周楹的地盤,能時時提點他。
秘境中的人也忙亂,短短一個月,人們就遭到了兩撥危險靈獸襲擊,能保護他們的只有兩個半仙。他們要在靈山中建自己的村莊和崗哨,要在保護自己家園的同時,壯著膽子,不斷地往周圍探索。
白日裡,秘境內外的人各忙各的,誰也幫不上誰;夜裡,除去守夜的崗哨,大家會圍攏在山巔那小小的湖畔說話。
奚平獨自一人守在秘境外,身上裹著靈氣充的氣泡,他很少插嘴。太歲琴的聲音傳不下去,他就不知從哪弄來了一根凡人的笛子。
除了黎滿隴和魏誠響,其他人——包括趙檎丹在內,一開始都有點拘謹,不過後來他們漸漸習慣了清越遙遠的笛聲,開始在黎老的引領下說自己的願望……每個人都要說,每個人都有願望。
他們還會討論規矩,每每達成了共識,便由黎老敘述成法典,讓兩個半仙姑娘刻在山頂小湖周遭的巨石上。
整整一個多月,南海秘境中,第一個凡人的小村落才有了雛形。
奚平在秘境入口的陣群中留下了幾棵隱秘的轉生木,約定每月十五子時,大家湖畔相聚:「諸位,我還有一事相求,能不能幫我在湖畔搭個小院?」
百亂民都是南闔故國能工巧匠的後代,黎滿隴便問道:「太歲說的什麼話,要什麼樣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