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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晚霜,崑崙的鎮山大陣終是少一環,只能靠幾個蟬蛻高手輪流用真元續,抵禦西北來的嚴寒。後世劍修前仆後繼,然而連同掌門在內的幾位蟬蛻長老拿晚霜也沒辦法,這古劍睥睨無雙,不肯遷就凡愚。
直到一個狠人橫空出世。
這位另闢蹊徑,照著當年劍宗侍劍半偶的法陣核,將自己已經半步升靈的劍修身活活煉成半偶。此事聞所未聞,震撼了崑崙整個門派,居然真給她熬過去了。從此她成了晚霜的繼承人,自稱「侍劍奴」。
崑崙上下對她當面恭敬,背後都很忌憚——狠到這種程度,多少有點沒人性了。
駐礦使每次跟她說話都毛毛的,幾乎屏著點呼吸道:「大人,方才送走了南宛使者,果然如玄隱的人所說,他們身上帶了邪祟的毒瘴。看來玄隱內部確實是改朝換代,南礦自以為正統,占了玄隱山的支修也不準備管他們。一新一舊,兩撥人都在拉攏我們。」
侍劍奴眼皮也沒抬:「是投靠。」
駐礦使一低頭:「是。」
「我南下,本想會一會傳說中兩百年蟬蛻的南劍……呵,劍沒碰到,人先求和,果然南方沒有劍修。」侍劍奴說話有些吃力,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轉告瞎狼王,別跟著攙和,我們不缺這些廢物依靠。讓那什么姓『粥』姓『湯』的滾。宛人守不住他們自己礦區就拿來,誰嫌靈石多?」
第197章 有憾生(九)
在北歷一幫濃眉大眼的大臉盤裡,他跟周楹相對而坐,說不好誰更弱不禁風,倒像從一塊鹽鹼地里爬出來的兩棵病秧。
周楹從小在廣韻宮長大,一舉一動都有教養規訓,往那一坐尚且還有筋骨在,這位老狼王卻像根泡了一宿的麵條,軟塌塌糟爛爛地往那一盤,睜不開了:「你是奚正德什麼人啊,長挺像……眼不太像。」
周楹答道:「外甥。」
「哦,怪不得。」瞎狼王剛喝完雪釀似的,含糊不清地哼唧了一聲,懶洋洋地說道,「那小鬼,就知道混日子,這些年過得挺太平啊。我給他那一劍,前一陣金平翻個底朝天才用掉,他拿去扎了個誰啊?」
周楹:「西楚無心蓮。」
瞎狼王愣了一下,眼一下睜開了,從狐裘里探出細長的脖子:「誰?西楚那個擠眉弄眼的大妖怪?」
見周楹點頭,瞎狼王突然朗聲大笑起來,他天生一雙細長的柳葉眉,比修過的還規整,眉目輪廓卻極深,長相介乎於「陰柔」和「陰森」之間,這一笑卻十分豪邁:「你們玄隱山蟬蛻升靈下餃子似的去了一鍋,什麼『天機地雞』的滿街跑……末了沒抓住那禿子,倒讓我八百年前留給凡人護身的劍捅了?」
周楹一拱手:「還沒多謝狼王。」
「不用謝,」狼王一擺手,「老子人在那都不見得抓得住無心蓮,奚正德有出息!唉,我手下這幫兔崽子,沒一個像樣的。當年他要是留下給我當徒弟,雪狼還輪得上這廢物來當?」
旁邊的雪狼太子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瞎狼王一個眼神也沒給他,忽然像是對周楹起了一點興趣,毛茸茸地往他身邊蹭了蹭:「小鬼,你是奚正德的外甥,那你靈感高不高?」
周楹微微一抬眼,瞳孔中若隱若現的心魔種露出了痕跡:「尚可。」
瞎狼王對上他的目光,驀地往後一閃:「你往眼睛裡弄了個什麼玩意?!」
周楹笑而不語。
瞎狼王突然想起了什麼:「等會兒,他們剛才說你叫什麼來著?奚正德的外甥好像是……」
雪狼太子低眉順目地提道:「南宛莊親王,周楹。」
瞎狼王聽完,緩緩坐直了,若有所思地瞪著周楹:「你就是南宛那個遭瘟的頂級靈感,那我知道你是幹什麼來的了。」
周楹端坐在他對面,好整以暇地給自己倒了杯茶。
「相傳……劍宗是世上第一個立心入道者,崑崙山是第一座仙山,萬山之始。鎮山神器無間鏡,能解所有惑。」瞎狼王說道,「你是奔著無間鏡來的。」
周楹:「狼王聖明。」
瞎狼王擺擺手:「不行,死心吧小崽子。你當無間鏡是客棧門口的衣冠鏡,誰想照誰照?沒人知道那東西藏在哪,掌門、大祭司和晚霜侍劍奴三人聯手才請得動,憑什麼給你看?再說就你這一點修為,神鏡里反道光能把你剁成餡——在我這小住幾天,你就回去吧,我找人送你。」
周楹神色紋絲不動:「事在人為。」
「崑崙山剛落成的時候,當年西楚那個老無心蓮沒事也老來惦記,打跑一次又一次,我說你們這些頂級靈感都有毛病嗎?活得不耐煩了自己找點藥喝,沒事找事。」瞎狼王翻了個白眼,「別說無間鏡,崑崙山的門你都進不去。侍劍奴下了南礦,那怪胎就會砍人,從來不搞什麼陰謀陽謀,不能與她一戰的都不配和她說話。什麼『百亂三隻鞋』的,她根本不放在眼裡,也不可能紆尊降貴地跟你們結盟。南宛要是守不住礦,她正樂得接手。」
周楹聽完點點頭:「多謝狼王指點。」
瞎狼王:「……不是,我指點什麼了?」
奚平那邊,帶走了姚啟弟子名牌的魏誠響才剛搜羅到一點蛛絲馬跡——有剛來投奔的百亂民看見過姚啟他們出逃時坐的蒸汽車。姚啟從南礦出發,肯定是要逃回國內,起點和終點是清楚的,順著百亂民的線索,魏誠響他們很快找到了廢棄在大雨里的蒸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