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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驀地將蓮花印一收:「就你會蓋戳?」
就在濯明幾乎被他「連根拔起」的瞬間,王格羅寶喝道:「接住!」
遠在三岳西座的項寧分出一部分神識,沒入那蓮花上的輿圖拓本中,瞬間震碎了所有粘在無心蓮身上的蓮花印。
王格羅寶一把抄起濯明跳進海里,往生靈鯢將二人含入口中,魚影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被劍氣招來的懸無、陸吾引來的凌雲修士幾乎同時抵達了這座荒島,雙方面面相覷。抓捕蜜阿叛逆的凌雲修士是三個升靈帶著七八個築基好手,本以為抓王格羅寶與濯明綽綽有餘,誰知意外遭遇了這麼一位,都傻了,立刻便要給內門報訊。
懸無反應極快,雙手結印織了個靈氣牢籠,將所有人倒扣在裡頭。
血染紅了荒島周圍的海水,看不見的往生靈鯢沉入水底,悄然隨洋流游往遠方,讓仇恨漂了上去。
升靈大能殞落,南海電閃雷鳴,颶風湧起,風波一直抵達了千丈之下的南海秘境,正熱火朝天幹活的百亂民們抬起頭,聽見山谷中傳來悠長的醒龍悲泣。
而另一邊,橫插一腳的項寧以蟬蛻之力,迅雷不及掩耳地穿透了輿圖拓本,順著無心蓮撐出來的裂痕湧入金平城中。
奚平的真元方才被去偽存真書抽掉了大半,猝不及防被反噬打碎肋骨,扎傷的肺腑將他嗆出了一口血,太歲琴音登時亂套。
所有人都驚呆了。
自靈山落成以降,除千年前逃竄至末路的上古魔神,與近來公開叛出三岳的懸無,蟬蛻公然出現在他國領土,這還是開天闢地頭一遭。連當年南闔北進時,走火入魔的瀾滄掌門都不曾親自下過凡!
不是瀾滄「講武德」,而是修士一旦到了蟬蛻境,就已經變成了靈山的一部分,一座靈山去撞另一座靈山,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項寧是少數神魔大戰之後出生的蟬蛻,什麼都沒經歷過,無知無畏。偏偏現如今三岳山中無老虎,就剩個腦漿被人掏去蒸猴腦羹的他,沒人管得了!
項寧出手的剎那,其實已經感覺到了隱約的不安,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鑽進輿圖拓本,便已經沒有了後悔餘地。在這種情況下,人們出於恐懼,只會變本加厲地自欺欺人。
項寧永遠也忘不了,早年間掌門無意中給他的一句評價,說「阿寧不論為人還是修行,各方面都能面面俱到,只是略失於優柔,臨大事難有決斷,還是跟你懸無師兄多學學吧」,這話將他壓在懸無下面,幾百年不見天日。
項寧果斷按下自己所有顧慮:掌門錯了,掌門師兄高高在上,一輩子識人不清,懸無那白眼狼算什麼,我才是三岳山的轉機——
只聽金平的大地深處傳來「喀」一聲巨響,奚平一捧血還沒從指縫裡流下去,整個人就僵住了。他有種錯覺,好像自己的脊梁骨折斷了,難以形容的恐慌瞬間將他吞了下去,靈台中照庭劇震。
龐戩面無人色地抬起頭,司命大長老修補的龍脈被同階的蟬蛻之力震斷了!
緊接著,奚平腳下一空,青龍角宿塔分崩離析,奚悅大喊了一聲什麼,朝他飛撲過來。
緊接著是亢、房、心……七座青龍寶塔漸次倒塌。
可奇怪的是,金平龍脈崩斷的動靜與當初凌雲山腳下的泉城完全不一樣。
不知是不是地處平原的緣故,金平遠沒有凌雲泉城那地崩山摧的聲勢,除了青龍塔,連菱陽河東岸那些破破爛爛的樓都沒有塌,近乎於無聲無息。
讓人毛骨悚然的無聲無息。
奚平狼狽地落在地上,沒顧上跟奚悅說什麼,一個念頭就閃電似的划過,觸碰了他的靈感:有什麼東西被放出來了。
這會兒金平天已經亮了,還算晴,分明沒有風也沒有雲,地面卻無端泛起一個巨大的影子,從龍脈破口處「爬」了出來,緩緩移動著,要貫穿整個帝都。
奚平籠罩著金平的神識朝那影子看了一眼,頭皮都麻了:那是一條龍的影子。
這影子他再熟悉也沒有,安樂鄉里吞噬了將離,一尾巴將他甩進了玄門;潛修寺里曾經附在他的影子上,覬覦他身體不成,給他留下了半具萬劫不復的隱骨。
它曾經出現在上一個自稱「太歲」的人——梁宸腳下。
這代表什麼?
奚平一時沒有頭緒。
但他不寒而慄,正如當年支修在返魂渦無渡海直面上古群魔,窺見諸天因果一線時那樣。
第166章 鏡中花(九)
金平與玄隱山之間相隔幾個州府,不像東衡就在三岳腳下。
而星辰海雖然給了預警,卻沒照出具體是什麼事,依稀只有一個模糊的指向——邪祟作祟,邪祟來自南海。
那颶風與奚平擦肩而過後即散,來勢洶洶,後續卻也沒有多大動盪,似乎只是南海某個「熟人」一次不成功的嘗試。人間行走修為最高只有築基初期,開明與陸吾不知道有沒有時間適應群龍無首,奚平這才不放心連夜下山看看。
誰也沒料到,居然真有腦子這麼不好使的蟬蛻。
而這一切仿佛是重演。
上一次類似的龍影出現時,也恰恰是因為星辰海給了誤導性的指向,導致支修獨自一個人,在凡間百般受制的情況下倉促招架了梁宸和半具隱骨。金平守衛之森嚴今非昔比,人間行走好手們都築了基,虛假的「半步蟬蛻」也跟著水漲船高,變成了真蟬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