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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紅是寄生藤,這麼看,還真有點那個意思。
奚平:「先不說她,那個『破法』認了你為主?你可以關嗎?」
魏誠響搖搖頭:「它號稱無品階,誰都能用,但我覺得是品階太高,也許現存的修士參不透。我只能打開它,設好『公理』,我和她約定,『公理破』或者『公理實現』,則破法終結——叔,你放心,我有分寸,陶縣是不會消失的。」
奚平愣了愣:「什麼叫『公理破』或者『公理實現』?」
「此間公理是『七月初七,秋殺在仙宮夜宴』,秋殺一到仙宮,此地時間就是仙宮夜宴時,若她死在那或者中途離開,夜宴在人不在,『她在仙宮夜宴』一條就不成立了,這叫做『公理破』。『公理實現』,是說破法外也實現了這條公理,破法內外相通時自然解除——也就是人間真到了七月初七仙宮夜宴時,秋殺如果還在仙宮,破法正好能在那個時候把陶縣放回去。」
奚平聽完卻沒放心,總覺得有什麼事不對。
第80章 不平蟬(十四)
毋庸置疑,人都是要以己度人的,不然就沒有理解別人的依據。但有兩條,一個是身份性格差異太大,以己度他人之好惡喜悲須三思;一個是見識能力差異太大,以己度他人之行動思慮須慎重。
秋殺無疑屬於後面這種情況。比如奚平之前稀里糊塗的,就完全想像不到世上還會有「破法」這種東西。
這會兒奚平神魂歸位,要不是樹沒那個功能,他得出一身冷汗——他居然自以為是個跟秋殺差不多的大妖邪,拿他那一瓶底的見識去琢磨人家幾百歲的老妖怪!
「不,阿響,你我想不出怎麼破的局,不見得能困住別人。我們都不知道她手裡還有沒有類似 『破法』的神通。」奚平沉聲道,「你要看她目的。越往後,她對手就越多,只要有一個高手令她苦戰,後面進來的敵人就會越攢越多,這時候破法破,陶縣重回人間,外面還不知道有誰等著要她的命,她被不被動?秋殺如果真心想把陶縣全須全尾地送回去,她不會不考慮自己的處境,不會答應你這坑她的終結約定。」
魏誠響聞言怔了片刻,隨後悚然一驚:「是,前輩,我托大了……我是不是不該來?」
「確實。」奚平心說。
不是他冷心冷性,主張有恩不報——而是在他聽來,秋殺當年放過魏誠響就很不對勁。
阿響沒有覺出不對,因為她性格本來就那樣,刺硬肚子軟。
可是奚平琢磨了一下,易地而處,要是他師父不在了,照庭躲他八百年不見,然後當著他的面跟個陌生人跑了,他能氣成葫蘆,非得當場把狗劍人一起砸成渣才解恨。
秋殺當然不是他,但她身上血氣從跟前一過都熏得人頭都疼,難道在這方面能比他還大度?
奚平說道:「來都來了,再說該不該的沒用。」
突然之間,他倆誰也沒心思感傷顛沛的命運了,湊在一起,迅速將「破法」規則梳理了幾遍,一無所獲——魏誠響是破法鐲的主人,她雖然不能完全控制破法,但類似於「仙宮夜宴範圍如何界定」、「秋殺的本體不在,她神識控制晚秋紅去了算不算」之類模糊的問題都是按她的想法來的,她甚至不會告訴秋殺,所以對方肯定沒法利用規則玩文字遊戲。
其次,破法「公理破」和「公理實現」兩條,任意一條成立就行,同時成立當然更沒問題,魏誠響簡直把秋殺的路堵死了。
就在奚平開始懷疑是自己小人之心,疑神疑鬼時,突然,他靈感被觸動了。
有高手靠近這裡!
奚平立刻分出一半神識,順著轉生木飛出小院,見幾丈遠處站著一個赭衣男子,俊秀得有些女相,文質彬彬的。
唔?
居然有人進入時空靜止的陶縣之後,沒有依著本能去找仙宮?
奚平沒見過這人,只是覺得他身上有股熟悉的氣息,便在神識中對魏誠響說道:「玄隱的人。」
魏誠響一愣:前輩以前說起「玄隱」,會說「玄隱山」或者「玄隱內門」,以便跟天機閣之類的外門區分,偶爾還會漏出一兩次「仙門」的說法,一聽就是玄隱的仙尊——只有玄隱自己的人才分得出這門那門。
可方才,從他嘴裡吐出「玄隱」兩個字,卻帶著說不出的冰冷疏遠。
發生什麼事了?
沒容她細想,那男子已經來到小院門前。卻沒動手敲門,先從懷裡摸出了一副眼鏡架在了鼻樑上。
恰好他身後有一棵轉生木,奚平悄無聲息地將樹枝壓下,從那男子眼鼻間隙中透過鏡片看了一眼,驚見院門和院牆上布滿了不可見的銘文。
是秋殺留下的禁制。
奚平在楚國地下黑市混跡五年,古怪稀奇的銘文不知見過多少,卻居然不太能看懂那些銘文字,只隔著鏡片感覺到了字裡行間森冷的殺意。
來人盯著那些銘文相了會兒面,大約也是無計可施,便嘆了口氣,後退一步朗聲道:「在下玄隱山林熾,求見破法主人。」
什麼,點金手?!
奚平:「是他?」
魏誠響:「是誰?」
奚平:「……」
不是剛說完嗎?
隨即他意識到了什麼:「等等,你聽不見他說話?」
魏誠響莫名其妙:「他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