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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檎丹:「……」
他就是喝多了吧!
「什麼時候用,等我告訴你。」奚平沖驚悚的大小姐笑了一下,一閃身穿過轉生木,回到飛瓊峰。
剛從樹里鑽出來,還沒站穩,他陡然一頓——奚悅醒了,正好走出芥子,隔著一片狼藉的雪地,同他打了個照面。
第193章 有憾生(五)
兩人一片空白地對視片刻,奚悅有幾分茫然的視線陡然聚焦,身形一閃飛掠到他身邊。
剛築基的半偶身體沒來得及適應,而且奚平自覺技藝不佳,只給他做了法陣核心,其他部分還留著,奚悅有點控制不住靈氣,差點撞在轉生木上。
奚平拂袖一攏,轉生木探出帶著樹掛的枝條,冰渣亂濺地接住了奚悅。
「大哥,」奚悅四肢有些不協調地從樹枝中掙出來,探出半個身體,急切地問道,「家裡怎麼樣了?天機閣突然……」
樹下的男人卻愣了一下,用一種複雜難解的表情仰頭看著掛在樹上的奚悅。
奚悅掙掉的冰渣落在他臉上,奚平眼角這才輕輕一動,像是才回過神來。樹枝一松將奚悅放下來,他若無其事地笑道:「睡傻了吧?你都見到我了,還能有什麼事?」
除了掃前塵施法時那一小會兒的記憶會模糊,奚悅腦子裡的東西不會有任何問題。對他來說,侯府還是將他這撿來的半偶當養子的家,爹娘還是他在人間最好的記憶,丹桂坊的驚懼還沒散。
只是其他人在他心裡依舊有愛有恨有血有肉,唯獨奚平變成了一張褪色的畫像,奚悅見了他認得,提起舊事也能想起來,只是他再不會自動浮現在奚悅心裡,不會勾動人的喜悲。
「師父趕回來了。」奚平隔空彈了彈他身上的霜,簡單解釋了兩句,又說道,「你傷太重,法陣核修不好,我們抓了個蟲師問,他說你只能築基,師父便將他道心給了你,等會兒別忘了去拜謝師父。」
奚悅這才回過神來,想起眼前人才是侯府正經世子,方才一時情急,他居然沒想起這茬。他有點尷尬,不適應地動了動胳膊腿,聞言恭恭敬敬地束手站住了,道了聲「是」。
兄長訓話,就是應該恭順地聽教領訓。
忽然,一隻手落在他頭上,奚悅下意識地一躲,將那手撂在了半空中。
那手長得很好,想奪他舍的邪祟大加讚嘆過,此時在雪山,給冰天雪地凍出了冷冷的青白色,像寡淡的漢白玉雕。不知為什麼,奚悅看見那空落落的手掌,心裡無端起了一點鈍痛——仿佛那一處表皮的痛覺損壞了,很深的地方在疼,他覺得難受,又分辨不出具體位置。
正無所適從,下一刻,他被人扣住後腦勺,一把薅了過去。
「哎喲還敢躲,」奚平一點也不失落,用力將他腦袋往下一按,「你那腦袋是老虎屁股嗎,我摸不得?」
奚悅:「……」
「這一陣你就在飛瓊峰上,先把自己身上的法陣改全了,好好練劍。師父帶徒弟不太行,講正事東一榔頭西一槓子的,你不用理他。飛瓊峰上到處都是他留下的劍痕,以築基的水平,看明白一條,夠爬一個小境界了,我這一陣顧不上你,自己用功,聽見沒有?」
奚平說到這,目光無法抑制地往下一瞥,似乎是自嘲了——稀了奇了,他居然也有囑咐別人用功的時候。
奚悅被他勾著脖子,帶得同手同腳。他因是半偶身,很少與人靠近,彆扭極了。可是兄長訓話,也只能忍著。
「劍修麼,苦是苦了點,但是練出來能打。你看師父多威風,飛瓊峰上一坐,想關誰禁閉就關誰禁閉,滿山的鳥都不敢往下飛……」奚平話沒說完,已經靈敏地丟開奚悅,躲開支修彈過來的一縷靈風,鑽進了另一棵轉生木,只撂下一句,「有事隨時找我,你知道怎麼聯繫我,放心,爹娘我來照顧!」
支修早看見他當頭撞上奚悅,本沒想露面……直到逆徒光天化日之下造謠。
奚悅被他最後那一下拖拽得踉蹌了一下,本能地伸手去拉奚平,然而蟬蛻的指風也好,升靈的身法也好,對他來說都太快了。還沒適應築基身體的半偶只抓到了一把風,他茫然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似乎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有那樣的動作。
奚平三言兩語將裝死的師父「釣」出來,接管了奚悅,總算鬆了口氣,先是分出一縷神識飛到百亂之地——他本來成功地將一棵偽裝好的樹塞進了東皇窗戶底下,每天蹭人家靈氣不說,還偷聽牆根。
不料東皇在南海海底突然翻臉,被阿響一槍打跑了。他那本命法器東皇戟對上懸無的時候裂了一點,又挨了這麼一下,據說已經傷及修為,「百亂三傑」的格局一下被打破。眼下東皇不知躲到了哪裡,只將靈石仙器等要緊東西轉移走了,他手下那些大小邪祟也跟著神隱,轉生木被丟在了廢棄的小院裡。
西王母和廣安帝君的地盤沒那麼容易混進去,南礦周圍的轉生木也早都被清理了,他視野太受限……麻煩。
奚平順手給魏誠響傳了封信,隨後深吸一口氣,本體落在了侯府後花園。
他從南蜀回家,還沒消化完金平的變化,便得知三哥入了清淨道,腦子一熱闖進了靈山,再回來,金平城都被扒開重新蓋了一次。
之前師父在,與其說是他領著師父回自己家,不如說是他打著「招待師父」的名號,混進侯府。全府上下都緊張地圍著蟬蛻劍修轉,也就沒人注意到他的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