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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真有這樣的仙……魔器嗎?」
「不然惠湘君當年為何落得仙骨被剔的下場?難不成真是因為仿金術麼?那林熾怎麼能全身而退?」
白令猶豫了一下:「因為林大師是玄隱林氏嫡系,有靠山?」
周楹讓他逗樂了:「你這……凡有不解之事,一概用『靠山出身』解釋,聽著怎麼跟那幫窮酸邪祟一個口氣?」
白令摸了摸鼻子:「屬下見識短淺了。」
他接管陸吾後,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一堆小道消息確實都是從民間聽來的。
「不著急,慢慢來,你才到人間十四年。」周楹擺擺手,「三岳修羅劍與崑崙晚霜、玄隱照庭並稱三大名劍。晚霜和照庭都是跟著主人從凡間歷練來的,唯獨修羅是把殘破的古劍。當年項氏的天才被古劍中殘存的劍道吸引,神識陷在其中,險些隕落,除非能將古劍修復,讓他得到完整道心。不少煉器大師看了都說不行,三岳病急亂投醫,向西楚特產——『民間散修』徵求邪門辦法,以內門位相許,惠湘君就是憑那次機會進的三岳,那會兒她才剛築基。更不用提後來在瀾滄山升靈,一手修好了瀾滄三大上古遺物。我要是瀾滄掌門,她要挖我祖墳,我給她清障,她要殺人放火,我親兒子都能扔出去替她頂罪,林氏嫡系算什麼東西?」
白令:「……」
所以說您這樣的梟雄還是別成家了。
「你細看她生平,她在三岳兩百多年,連個正經師承都沒有,一入內門就泯然眾人。後來到瀾滄,不過五十年就能升靈,可見雖然是『記名弟子』,瀾滄山其實待她不薄。我相信當年瀾滄掌門不是不想保她,是實在保不住。」
白令吃了一驚:「瀾滄山都保不住一個升靈?」
周楹意味深長地抬頭看了一眼天:「是啊,為什麼呢?」
都說惠湘君邪門出身,離經叛道,可翻遍典籍也找不出她有什麼狂悖言行,甚至有傳言說,此人性情溫厚,溫到了有點好欺負的地步,當年被迫離開故土,就是因為項肇求娶不得仗勢相逼。
她所有的出格都在作品上:讓無渡海魔物津津樂道的「破法」,相傳能載人三次來回不可抵達之地的「望川」,使凡人飛天遁地、仙器降格的『仿金』……
「只是我一直在想,如果真有破法,秋殺會用什麼做『公理』,還是你手下那陸吾提醒的我。」
白令:「時間?」
「嗯,時間,她給我、給三岳……應該也給崑崙和南蜀分別發過消息,反覆提及七月初七。要是我沒猜錯,破法中的公理很可能是『七月初七,秋殺現身仙宮夜宴』之類的。」周楹緩緩說道,「這樣,只要她在,陶縣就永遠是七月初七。」
白令聽得頭大了兩圈——永遠是七月初七是什麼意思?
他忍不住往對岸看了一眼,峽江上沒有任何異狀,可是江對岸卻籠著一層霧,築基半魔的目光竟透不過去:「您是說……陶縣……那麼大一個陶縣,現在……」
「很可能已經不在人間了。」周楹說道,「在七月初七。」
「不是,那對岸……」
「原本陶縣所在的地方,現在應該只是破法籠罩下的一個秘境通道。」
白令聽得雲裡霧裡,就是覺得江風有點涼。
這是什麼匪夷所思的法器,他就說徐汝成那小子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真有這腦子,他爹娘砸鍋賣鐵也得送他考科舉去,至於到了陸吾才開蒙?
「裡面的人發現異狀時,會第一時間往外傳信,但我們在外面的人得等到初七,日子追上他們了才能收到。在此之前,秋殺用了某種方法,將項肇的靈骨攘得到處都是,把一幫三岳高手溜得全國跑,恐怕也是為了讓他們錯開殺回陶縣的時間。」
白令沉吟半晌:「只要每個人踏入陶縣的時點有一瞬一時的不同,從他們自己的時間『去』到七月初七的『路』就不一樣長,不在一條『路』上的人不能互相聯繫,而不管他們進去以後做什麼,時間都會以一個速度推著他們前往『初七』……她等於是把每個追殺他的高手困在了不同的傳送法陣上,任是升靈還是蟬蛻都掙不脫。」
周楹喟嘆一聲:「不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升靈第一人,真夠瘋癲的。」
白令:「……」
雖然有點不敬,但您二位還挺心有靈犀的。
又琢磨了半天,忽然,白令意識到了一個可怕的問題:「等等,主上,那等我們過了七月初七,陶縣會怎麼樣?」
「好問題,」周楹笑了,「有兩種情況,要麼秋殺沒撐到最後,被誰殺了。主人死,破法除,陶縣會落回凡間——以我們的視角看,就是整個縣城在七月初七那天全須全尾地回來,一切如常,裡面的人大概會覺得自己做了場怪夢。」
白令有點肝顫:「『撐到最後』是什麼意思……」
周楹反問道:「陶縣跟外界斷了聯繫後,第一批進去的人是誰,你在陶縣周圍布置的眼線看到了嗎?」
白令道:「應該是三岳項竟,號稱『一筆倒陰陽』。此人是項肇親兄弟,被一處出現項肇顱骨的地方引走,沒逮住秋殺,立刻回了陶縣。咱們在陶縣附近的眼線說,六月十六凌晨,陶縣剛起霧,他們還沒來得及上報,『倒陰陽』就闖了進去——他是升靈的銘文高手,一般精通銘文的人都自覺看得懂山川語,不管什麼秘境都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