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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說個屁,見。」奚平道,「轉生木掛脖子上,我給你看著。」
太歲本人都是他親自忽悠死的,手底下幾個餘孽算什麼,少爺來者不拒。
魏誠響感覺這位前輩時而靠得住,時而靠不住——教她改法陣的時候說一句話憋半天,難產似的,自己還老一驚一乍,能嚇死個人。攛掇她一起招搖撞騙的時候,底氣卻足得仿佛干回了老本行。
她定了定神,掛好轉生木,下了馬車。
昭雪人已經在地上畫好了一個法陣,四角裝上了碧章靈石,那閃著綠光的法陣中間,浮現出了一張很平淡的男人面孔。五官長得讓人轉臉就忘,是修士隱藏自己面貌時常見的偽裝手段。
男人招呼道:「大火不走,蟬聲無盡。」
魏誠響清了清發乾的喉嚨:「寧死霜頭不違心。」
「我代號『一』,」那男人打量著魏誠響,似乎驚異於她的年紀,飛快地說道,「六十小姊妹,敢問你師承?」
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無常一」。
魏誠響端著下巴,將拳頭攥緊,以防別人看出她手在抖。照奚平教的,她高傲地說道:「我沒有師承,不過太歲星君曾命二先生照顧過我一陣,算是領我入門。」
「二先生」早拎著鳥籠見閻王爺去了,死無對證,無常一便道:「原來是他——你說太歲聯繫了你,可是真的?他老人家可還好?」
魏誠響冷笑道:「有勞掛懷,他老人家不太好,還想命我請教諸位:他當年將南礦這麼重要的據點交到諸位手上,你們就是這麼辦事的?礦區那些玄隱走狗今夜為何會假扮我們,偷襲南蜀靈獸牧場?」
維繫法陣的昭雪人聽得都愣住了,心道:那些偷襲靈獸池的「假蟬」是大宛駐礦的人?
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朝廷命官假扮「邪祟」,到鄰國牧場裡偷摸魚!
等等,這小丫頭一直在馬車裡,連頭都不露,她怎麼知道的?不平蟬的神秘太歲果真有詭譎之處。
無常一聽完確實一驚,再顧不上懷疑魏誠響身份,脫口道:「師……太歲,他們在找『那裡』!」
奚平搓了搓自己的下巴。
哎喲,有意思了,給他套出來了,那假邪祟居然真是自己人。
「那裡」是哪裡?
梁宸在南礦除了發展了一幫信徒,還裡通外國,跟蜀國私相授受?
還有這個「無常一」……第一個太歲信徒,跟別人果然不一樣,他好像知道梁宸的真實身份。
「無常一」自知失言,飛快地看了昭雪人一眼,又道:「半年前,咱們不少弟兄暴露,舊聯絡記號也被他們據為己有。走狗們自然不能頂著玄隱外門的身份夜襲南蜀,想來是覺得冒充咱們最安全……」
「不。」魏誠響雖然肝顫,心裡追著奚平吼了三遍「前輩你是不是瘋了」,嘴上還是完整地將奚平教她的話學了出來,「天機閣瞞得緊,你不知道也是正常。金平狼狗……已經和我真身打過照面。」
無常一的表情一剎那間讓奚平明白,他不單知道梁宸的真實身份,恐怕還知道梁宸「真身」是個什麼德行。
緊接著,這位「一先生」仔細看了看魏誠響的形貌特徵,突然「明白」了什麼。
他壓低聲音道:「所以太歲現在……是與我們同在嗎?」
魏誠響面上四平八穩地頷首道:「不錯。」
心裡問:「他什麼意思?」
奚平不慌不忙地說道:「他以為太歲那糟老頭子附在了你身上,你不用再半夜摳法陣了,準備享受邪神待遇去吧。」
魏誠響:「什麼?!」
就聽「無常一」對那昭雪人說道:「六十姑娘是我門中聖女,多謝昭雪人兄弟將她護送過來,我立刻派人接應你們。」
迫害完邪祟,奚平扭頭看向幾乎沸騰的靈獸池,還是惦記綿龍的犄角,眼珠一轉,這攪屎棍心說:既然是玄隱外門的師兄,應該也不介意我搭個車帶點特產走吧?
他大老遠來的呢。
第42章 魍魎鄉(五)
奚平在隨身芥子裡翻了翻,翻出了一套夜行衣。他各種傢伙式兒帶得很全,長袍短打不提,乞丐服夜行衣、各國特色服飾應有盡有……連壽衣都帶了,不知打算在什麼場合穿。
他將那夜行衣往身上一套,鶴髮雞皮一藏,看著就跟底下那群黑衣人差不多了。
奚平又想了想,收好自己那招搖的佩劍,準備周全地在一棵大樹後面蓋了個「天涯共此時」——萬一情況不妙,他能及時溜走。
然後他就感覺萬無一失了,興奮地踩著根樹枝從密林中穿過,奔著靈獸池去了。
剛和不平蟬的第一信徒通過氣,憑空捏造了個「聖女」讓他們請走,現在又要假冒「假冒成不平蟬的黑衣人」,可太刺激了。
等將來他成了大能,剿滅了邪祟,一定要把這故事大書特書一番,供後人傳頌。
得意忘形的奚平飛遠了,沒看見他方才蓋靈印的地方,樹枝無風自動起來。少頃,一條形如四足蛇的小靈獸漸漸顯形。
小靈獸方才看見有個人在樹上鬼鬼祟祟地弄了個什麼東西,好奇地爬過去查看,什麼都沒發現。它有點疑惑,伸爪在樹幹上撓了一把。這小東西分明只有巴掌大,看著憨態可掬的,爪伸出來,卻彈出了根半尺來長的指甲,利刃似的,將樹樁砍出一道寸余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