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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奚平才剛離開原地,海面上就浮起巨大的龍影,咆哮的怒龍在海底冒出了頭。
將九龍鼎引來的王格羅寶身形一閃又消失,帶著幾分倉皇狼狽。
見鬼了這太歲!
王格羅寶暗罵一聲:溜得比泥鰍還快!他皮肉長上了嗎,也不怕海里鹽水把他傷口醃入味!
奚平聽見幾乎擦肩而過的龍吟,頭也不回:「有種你過來啊。」
王格羅寶不是不知道奚平有可能往蟬蛻戰場那邊去了,可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帶著九龍鼎聲勢浩大地往裡扎,只能自欺欺人地賭太歲跟他一樣「理智謹慎」,徒勞地引著九龍鼎去錯誤的方向碰運氣。
支修給了他逆徒三劍,此時奚平還剩最後一劍,不見得比別的劍厲害,但鋒銳無雙——加重了奚某人膽大包天的症狀,他現在就是「理智謹慎」的反義詞。
奚平在無處不在的劍風中鑽過,一口氣喘錯,腦殼上恐怕就得多一道溝,除了他,方圓百里內,已經沒有蟬蛻以下的活物。
他一邊等林熾解析銘文的結果,一邊準備去挖瀾滄鎮山大陣的牆角,隨時絆鴛鴦劍陣一個大馬趴。
變故發生的時候,他正好鑽到了崑崙掌門和侍劍奴腳底下。
崑崙掌門當然比侍劍奴這後輩修為高,但侍劍奴手裡拿的是晚霜,兩人一時膠著。
此事細想起來頗像個隱喻——劍宗碎無塵,真元散入崑崙山脈,劍宗的道心是崑崙根基,崑崙掌門與大祭司代表了絕對正統,唯獨如劍修半身的本命劍不認他們,恰如徘徊人間不上仙山的因果獸。
「我、師、父,」侍劍奴迎著掌門泛紅的眼,發出不似人聲的咆哮,「到底在哪?!」
這一聲吼能把心智不穩的低階修士靈台震碎,不遠處崑崙第三長老腳下劍打了個趔趄,肝膽快裂開了——他不是完全不知情,只是一知半解。
第二長老與各大門派爭執不下的時候,第三長老是在旁邊打圓場的。每個人都一口冠冕堂皇,但其實怎麼回事,也都心知肚明,所以後來第二長老被門派強行召回,當時在場所有人都心有靈犀地不提他了。之後發生了什麼他就不知道了,沒打聽也沒深究過,活到一千歲的人,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精明,什麼時候該糊塗。
可這一路親眼見了掌門各種反常,再聽侍劍奴這一聲質問,宛如驚雷碎石。
第三長老一哆嗦,手中本命劍在鴛鴦劍陣和銀月輪夾擊下脫手飛了。支修見機極快,順勢給它補了一下,第三長老的本命劍筆直地撞向崑崙掌門。
掌門措手不及回身擋,晚霜哪容他分神,大逆不道地砸向掌門的護體靈氣,躲在暗處的奚平要不是怕被照庭捶成鼓,簡直要叫聲好。
就在這時,天地突然一靜,時光好像凝滯住了,崑崙掌門袖中飛出一枚芥子,暴露在劍風下四分五裂,炸出裡面一道光。
「武凌霄,你忤逆!」
「忤逆」二字,兩人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離他們最近的支修靈感突然
示警,身形一閃退出數里,頭也沒回地用照庭格開幾把砸向他的劍陣邊角劍,他瞳孔微微一縮。
只見掌門與晚霜之間的強光中飛出一個人影,靈氣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竟是個老人……老半仙!
巔峰劍修的戰場上,蟬蛻都不敢貿然往裡闖,升靈比陳紙還脆,何況半仙?
那老半仙幾乎是才露出個人形輪廓,肉體就灰飛煙滅了,只剩下靈台處一塊兩寸見方的小鏡子,定格住天地萬物。
侍劍奴半偶身的核心法陣立刻被鎖死,整個人僵在了那裡。
周楹問,崑崙大祭司一個半仙,是怎麼進北絕口,將第二長老的屍體收入無間鏡的?
答案是:掌門隨身攜帶的。
除了銀月輪、鴛鴦劍陣與不敢露頭的九龍鼎,此地還有第四個「鎮山神器」。
晚霜脫手,這一任的大祭司軀體消散,他那發瘋的人形傀儡崑崙掌門一劍斬向侍劍奴,支修回救已經來不及。
而就在這時,一道劍光從地上飛了出來,撞偏了崑崙掌門的劍——蟬蛻級!
除了照庭晚霜與崑崙二老,此地還有一個人手裡有蟬蛻劍。
砍過劫雲的一劍。
支修腦子裡空白了一下後,幾乎有種自己人炸裂開的錯覺,有生以來,世上脾氣最好的劍修頭一遭明白「怒髮衝冠」不是古人誇大。
奚士庸我打劈了你!
崑崙掌門的劍與侍劍奴擦肩而過,落地之前被照庭擋開,支修瞬息間落到那一劍發出來的地方。
奚平的隱骨大動干戈了一番後,隨著修為跳了個小境界,明顯扛造了不少,這一劍打出去,他只碎了半邊。正要往枯樹影子裡鑽,一道淺灰色的人影就撞進了他眼裡,奚平反應極快,「得救」似的用僅剩的一隻手抱住師尊大腿,假裝自己完全沒有一點溜走的意思:「師父啊,陸吾船翻了,南蜀那姓王的垂涎我美色,糾纏不休,害我被大長蟲……九龍鼎一路追殺回來,九死一生啊,差點見不著您了師父!」
支修抬起手沒地方落,只好又縮回去,照庭「嗡嗡」地震,也不知道是說情還是告狀。
「好孩子。」支修捏碎一把靈石和丹藥攘在他身上,奚平哆嗦了一下,總覺得師尊捏碎的是他的大好頭顱,「回去收拾不了你,為師管你叫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