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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仙尊溫聲說道,「你用轉生木可以直接透過靈台喊他,只要他還有一絲清明,就能聽見你的聲音,我送你離開此地,你幫我多喊他幾聲好不好?」
他不囑咐,魏誠響也會這麼做的,自然沒有不答應。仙尊便輕輕在海水上一點,海水像沙土一樣順從地拱起,隨即結冰,憑空凍出了一條冰船。魏誠響從未見過這樣的神通,看得目瞪口呆,緊接著,她像羽毛一樣輕飄飄地從水中浮起來,落在那冰船上。
「去吧。」灰衣仙尊一擺手,海水凝成的冰船橫衝直撞地從返魂渦里穿了過去,原本水中亂竄的劍氣乖順地幫她將那些攔路的大小漩渦都拽走,那小船越走越快,渡著她,朝無邊的大陸飛馳而去。
龐戩接到支修的問天時,一時沒來得及細看,他正在南礦追蹤幾個百亂民。
他以天機閣的名義,將一干可疑人士都控制了起來,查抄抓人的時候,意外發現了幾個鬼鬼祟祟的百亂民探頭探腦。
南礦上的人習慣了拿百亂民當缺智短情的畜生,不大在意他們,龐戩卻沒聲張,幾道符咒神不知鬼不覺地黏在了那幾個百亂民身後。見他們湊在一起,結伴往南走去。穿過一片讓人眼花繚亂的迷陣林,那幾個百亂民到了一處隱秘的小村里。
百亂之地被四國瓜分,但大部分地方都沒人管。最繁華的大宛駐地,也只是圍著南礦和運河碼頭一圈形成了鎮子,不過千十來畝,剩下的還是荒地。
那小村口有一座充滿南闔特色的廟,村里其他百亂民在廟門口將那幾人圍住,用摻雜著大宛官話的南闔土話七嘴八舌地交流了起來。
龐戩從小在南礦長大,這種雜交的南闔話還算熟,隔著老遠,他聽出這些人在議論南礦上抓捕修士的事,言語間,對一些被捕修士似乎十分崇敬,不由得暗暗吃驚——這些百亂民穿著頗為乾淨體面,在村落中長期聚居,像是還各有分工……要不是相貌畸形,簡直跟普通百姓沒什麼不同。
其中一個村長模樣的百亂民說道:「咱們這裡多年來一直承蒙幾位尊長照顧,以後的日子怕是要不好過了。唉,這壞世道,怎麼都朝好人下手啊?」
另一個百亂民道:「現在可如何是好?
領頭的百亂民沉默良久:「也只好祈求神明了。」
龐戩心說:祈求誰?南闔滅國前,參拜的好像是瀾滄劍聖……那村口的廟是劍聖廟?
然而隨即,他聽見村民們含含糊糊求神保佑的低語,這些村民拜的竟是「太歲星君」!
龐戩一愣:梁宸變成「太歲」後,一直在偷偷收容百亂民,還囑託自己的手下照顧他們?
還不等他奇怪梁宸怎麼這麼好心,就見一個頗為眼熟的身影從村中小路上溜達出來,龐戩看清來人,後脊上陡然冒出一層雞皮疙瘩——那人是呂承意!
等等,他剛才好像看見……
龐戩迅速摸出問天確認了一遍:支將軍確認了呂承意已經死在了返魂渦,支將軍不可能看錯,那這又是誰?
返魂渦上,支修送走了魏誠響,低頭看著逆徒留下的爛攤子——就是他的劍氣攪得返魂渦平靜期起漩,只要他把劍氣收回來,返魂渦一時三刻就能平靜,押運船隊就可以走了。
可不知為什麼,他的靈感在隱約阻止他收劍氣,又偏偏什麼都算不出來。
正在他猶豫時,龐戩的問天送到了,竟是好長的一封信。
支修一目十行地看完,眼皮跳了起來。
龐戩信上說,他在南礦發現了一種特殊的傀儡,氣息、言行、相貌與真人一點差別都沒有,要不抓來搜魂,連天機閣副都統都沒看出它們不是人。而這些傀儡除了特別逼真之外,並沒有別的作用,似乎只是主人不在礦上的時候給主人當替身。呂承意就有這麼個替身,不少與梁宸有牽扯的修士也有,就藏在一個百亂民的聚居村里。
龐戩拆卸了其中一個替身傀儡,找出核心法陣,在整個南礦上搜檢類似的東西……結果挖到了墳:南礦建立至今兩百年裡,不少駐礦修士或自然五衰、或因傷病在南礦上殉職,南礦專門開闢了一小片地方供這些前輩安眠,叫做「千秋林」。千秋林里有無數法陣殘留痕跡,龐戩直接土遁查看,發現那地方埋的屍體中,居然有將近一半是替身傀儡!
也就是說,兩百年來,南礦上近一半的修士不是死亡,是失蹤,留下替身傀儡替他們在南礦活動一陣子,再尋個合適的時機壽終正寢。
這些失蹤修士大部分都姓周,都是宗室子弟。
支修迅速掠過龐戩摘錄的幾個周氏宗室子弟的名字,依舊是什麼都算不出來,而當他試著觸碰這些人命運的時候,腳下返魂渦陡然洶湧起來。
周氏……
世上只有一個地方,星辰海照不到,而且和周家人關係匪淺。
上古傳說中,不知被封在何處的無渡海。
洶湧的漩渦下,魔物們呼出來的血氣讓人不適,奚平的臉色白了些,方才被丹藥壓下去的劇痛有捲土重來的意思。他抓了一把療傷清心的丹藥在手心裡,對心魔道:「你要有誠意,就先讓它們走開,熏得我快吐了。」
心魔擺擺手,樹下的群魔們乖順地退進了轉生木林,只睜著幽暗的眼,覬覦著血肉之軀。
奚平繼續賣隊友:「我三哥說,要是被你污染過靈台,我以後最好的下場是變成一具行屍走肉,這我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