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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平驚悚地捧著下巴呆了白天,才意識到什麼,將不知誰扣在他身上的陸吾面具拽了下來。這一版的陸吾面具應該是林大師親手煉的了,只有一顆藥丸那麼大,透明質地,捏起來軟綿綿的,能隨意變形,靈氣打進去就能化入人體內,男女老幼隨意變幻。
奚平爬起來把玩了一會兒,搔首弄姿地變了幾個形象,突然靈機一動,心說:既然是林大師親作,能變點別的嗎?
周楹一推門,沒看見人,只看見一隻試圖用後腿走路的大灰耗子,生得油光水滑,完美地詮釋了何為傳說中的「碩鼠」,還衝他「嘰」了一聲。
周楹:「……」
三殿下與那耗子面面相覷片刻,怎麼把門推開的,又怎麼給合上了。他深吸一口氣,冷靜了片刻,轉頭對白令說道:「家法。」
白令眼觀鼻鼻觀口地貼在牆上,假裝自己不在場。聞聽此言,他訓練有素地從紙變成人,在芥子裡摸出一塊厚實的家法板子,雙手遞上,又把自己貼了回去。
周楹一腳踹開房門:「混帳!」
奚平——那大灰耗子——現場給他表演了一出「抱頭鼠竄」。
取面具的時候得將適量靈氣灌注於指尖,同時按住下頜與兩眼下四白穴處,老鼠爪子夠不著,他變不回來了!
林熾誤我!
奚平一邊往床底下鑽,一邊用神識去砸林峰主的腦殼:「林大師!你不考慮一下人變成老鼠以後,面具摘不下來的問題嗎?」
林熾猝不及防接到了這別出心裁的投訴,手一哆嗦,一個刻了大半的銘文廢了,差點炸了仙爐。
堂堂莊親王,斷然不能趴在地上掏耗子,一時進退維谷,拿家法板子往桌上重重一砸:「白令,拿捕鼠夾來!」
奚平嚎道:「林大師!」
林熾直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啊……還有這等事?」
奚平:「……」
他心念一動,太歲琴附在了鬍子上,灰耗子迅速用前爪在鬍子上撥了幾下,「錚錚」幾聲,一枚陸吾面具從老鼠身上滾了下來,大耗子在床底下變成了人。
奚平「哎喲」一聲,後腦勺撞在床板底下,嘗到了床底下陳年老灰的滋味。
「三哥……咳咳,我我錯了!別打別打,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第108章 化外刀(十五)
不止一個人同時進入破法鐲的時候,空間中會同時響起兩段樂曲,即使同時響,聲音卻是「分開」的,一遠一近,互不干擾。
而且那樂聲只有奚平自己能聽見。
白令的曲子跟他的紙人風格很像,但從頭到尾繚繞著辨析不出的雜音,大約是他身上屬於魔物的部分。
周楹雖然論修為只是個半仙,帶進來的雜音卻比白令還多。他的曲子大部分段落奚平聽不出來,不成調——頂級靈感稀世罕見,周楹所見所聞沒有對應的言語,描述不出來,別人也無法靠想像理解——唯有中間一小段清楚,有調,不知為什麼,那曲調奚平聽著特別耳熟,就吹著口哨學了出來。
剛吹兩句,後背就挨了一板子。
「閉嘴,」周楹抬頭打量著破法鐲中的空間,隨口數落道,「十多年了沒一點長進。」
破法中,奚平捏出來的蛇王仙宮能以假亂真,在周楹眼裡卻明顯是幻境:外面萬事萬物上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光華,是散在天地間的微薄靈氣,破法鐲里卻沒有……除了奚平堆在牆角的「唱麴錢」——靈石。
蛇王仙宮面積有限,站在高處能一眼看到破法鐲邊緣,那鐲子邊緣似乎勾連著什麼東西,以周楹的眼力,非但看不穿,盯久了還有些目眩。
奚平口若懸河地講完了破法鐲把他從無渡海底拉出來的全過程,等著他三哥的讚嘆,卻見周楹盯著破法邊緣眉頭緊鎖:「三哥?」
怎麼還不誇他?
周楹卻緩緩搖頭:「惠湘君的三大遺物,破法、望川還有仿金術,破法和望川都有跳出靈山外的意味,我懷疑仿金術更離經叛道。不是現存世間的版本,真正的仿金術很可能沒有流傳下來……唔,那是什麼東西?」
奚平順著他的話音望去,見半空中飄著一張「紙」,便一拍腦門:「哦對,把它忘了。」
那正是他那從紙人身上偷來的靈相紋印。這東西紋在人身上是焦黑色,此時沒著沒落地飄在半空,卻是熾烈的火焰色,老遠一看還挺扎眼。
「這也是個新鮮東西。」奚平一招手,將那靈相紋印強行招了過來,正要直接抓,被周楹一板子敲開了手。
周楹看清了紋印上的圖,瞳孔驀地一縮:「靈相紋印?」
「就是當年南礦給手下人紋在靈相上的黵面?」白令也吃了一驚,「世子,這是哪裡來的?」
「哪來的不重要。」奚平搪塞了一句,虛托起那紋印,顯擺道,「我這個比梁宸他們紋的那個高級,叫做『龍鳳呈祥』,這個是其中的『鳳紋』,帶婚約的,紋上以後生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沖刷靈骨的靈氣、築基後煉成的真元都得分人家一半,嘿嘿,狠毒吧?」
白令也不知道他在得意什麼,只是無端有種預感:世子可能又快挨揍了。
紋印十分排斥奚平,老想從他手裡逃之夭夭,可見並沒有人想強娶他。
奚平死皮賴臉地用蠻力將那紋印困住,興致勃勃地說道:「三哥,我有一個想法,這靈相紋印都能被我完完整整偷走了,說不定它也能從靈相上洗掉。你想,西楚那麼多被人蓋了戳的野修士,要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