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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奚平不慌不忙地吐出三個字,「心魔誓。」
徐汝成:「……」
操你八輩祖宗!
「大小姐!」
「丹丹!」
「檎丹師妹!」
說時遲那時快,徐汝成一縮脖轉到鞦韆架後面,飄起來的裙角還沒落下,便聽一聲低喝:「破!」
三等銘文上的火苗被築基修士用靈氣強行壓滅,所幸大部分銘文已經燒模糊了,一時倒也看不出被做過手腳。
築基修士迅速截斷銘文靈氣,人和神識幾乎同時闖進小院。
捂住臉的徐汝成別無選擇,一顆碧章催動了身上的仙器,袖子放下來時,他長高了三寸半,圓臉略微拉長成橢圓,變成了趙檎丹的模樣。
可惜仙器能模仿靈相,徐汝成卻學不來大小姐儀態。這大兄弟實力演繹何為「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高挑的美人本來像仙鶴,裡頭裝了個他,不知怎麼就成了駱駝——腿還是一樣長,看著就很不是那麼回事。
奚平:「……」
連闖進來的趙家人都一愣。
徐汝成立刻知道自己把大小姐弄成隔壁村傻大個了,電光石火間,他頗有幾分急智,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他便一道符咒朝人群砸去:「管我死活做什麼,我把血肉還給你們!」
果然,尋死覓活到位了,眾人一時間顧不上挑大小姐儀態。徐汝成怕說錯話,不敢自由發揮,只將偷聽到的趙檎丹的話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方式重新嚎了一遍,為免像個說車軲轆話的鸚鵡,他還知道把原話調整詞句順序。
趙家秘境中,大小姐的小院裡一片雞飛狗跳。
奚平大笑:「徐有才,你傾城絕代了!」
徐汝成暗地裡磨牙:太缺德,你斷子絕孫了!
成功將徐汝成安插進了趙檎丹的身份里,奚平不擔心他演砸——這陸吾平時缺心少肺的,關鍵時候還算靠得住。
但他神識一撤出趙家秘境,就不是很笑得出來了。
奚平跟徐汝成說得輕描淡寫,心裡的焦躁就別提了。
所謂「十萬兩」,其實是他大半夜騷擾林熾和奚悅,讓他們分別幫忙看了聚靈陣,然後跟阿響對照著那份圖紙,拿算盤打了個通宵估算出來的最底線。像這種籠罩一整個縣區的大陣,什麼法陣高手來了也不敢說沒有個兩三成的靈石損耗。
他不知道余家灣有沒有那麼多錢,也不知道能弄出多少。
半個月……
就像阿響說的,還不如把陶縣人都轟出去更現實一點。
奚平神識一晃,已經回到了陶縣。
據說三岳山答應給陶縣賑災款和糧食,過冬是沒問題的,於是人們一邊刮著地皮做兩手準備,一邊安分地翹首期盼起來。
這鬼地方看著跟往年沒什麼區別。
說歸說,人們是不可能走的,西楚交通不像南宛那麼發達,從自己住的鎮子去趟縣城都算是出遠門。各地的地頭蛇和土皇帝把持工廠農田,大夥都得在他們手指縫裡搶食,所以各地都排外。
哪怕來個德高望重的人將「月影」的事公之於眾,人們也頂多是更絕望,不會想著離開。因為歷次大災年,一旦背井離鄉成了流民,最後能活下來的遠不到半數,留在月影里——根據多位蟲師的說法,反正身體沒什麼大毛病的成年人多半能挺過去,折個十幾二十年的壽罷了。
奚平掂量了一下,是他,他也不走。
轉生木被銀月輪掃過,他在木頭裡很不舒服。銀月輪的光似乎還殘存在裡面,細針似的扎著他的神識,提醒著他悠悠天道在盯著他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築基螻蟻。
「隨便看。」奚平被扎得有點冒火,頂著銀月輪的餘威,他天生的那點不羈被激成了偏執,心說,「爺就是要在這待著。」
一群小童了無心事地在旁邊追跑打鬧,其中一位大嘴一張,打了個豪放的噴嚏,鼻涕噴出半尺長。這位豪傑渾不在意地把大長鼻涕往旁邊的轉生木上一甩,「嗷嗚」亂叫喚著朝同伴撲了上去。
奚平:「……」
銀月輪餘威都不懼的「邪神」屁滾尿流地飛走了。
路過另一個樹坑,又看見一幫小孩,正圍著一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奚平看見娃娃就想起鼻涕,本想敬而遠之,路過時無意中瞥了一眼,卻見那眾星捧月的小姑娘正拿著花汁染料,在別人胳膊上畫小動物。
奚平一頓——她是在滿月痂上畫畫,瘮人的滿月痂被她塗成了小動物圓滾滾的肚子。
「我也有,我也要!」旁邊的小孩抬起手,亮出手背上有蛇鱗似的痂,「給我畫一朵小花!」
「我要貓。」
「嘻嘻,貓算什麼,我這塊最大,我要大老虎。」
「我先要的老虎,你不能要!我這塊比你的大,不信比比!」
不懂事的幼童們叫嚷推搡著,把滿月痂當成了勳章。
奚平靈感忽然一動,放出目光,見不遠處站著個蒙面的老人,是個蟲師。
正垂涎三尺地盯著這幫小小的「陽間鬼」。
奚平將神念送出去,叫駐守蛇王仙宮的陸吾過來驅趕這些聞著腐臭味來的禿鷲。
蛇王仙宮那邊,家底本來還算厚實,結果被秋殺這麼一折騰,靈石抽乾了至少一半,現在就算砸鍋賣鐵,頂多能湊出一兩千兩白靈,杯水車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