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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會出這種事。
林熾將芥子塞進他手裡:「走!」
奚平立刻將芥子化入手心,片刻也沒耽擱——他在升靈里算初期的初期,「八歲」就是個嬰兒,又不是妖孽劍修,哪受得了被一幫資深大升靈圍毆?
然而就在他準備和仙山外的轉生木互換身體時,突然發現自己神識被禁錮住了。
緊接著,司命長老蒙眼的身形一閃,現在星辰海上方。
不好,這會兒師父怕是已經離開大宛了。
支修離開國境,玄隱山鎮山大陣全聽司命指揮,整個玄隱山區好像成了當年的無渡海底,將內外聯繫掐斷,奚平換不出去了!
同時這也意味著他聯繫不上師父,而且師父很可能也不能通過伴生木回玄隱山。
錦霞峰離鍍月峰不太遠,聞斐趕來的很快:「什麼動靜?出什麼事了?」
沒有人理他,鍍月峰山巔一下站滿了各大峰主,從沒這麼人滿為患過。
奚平和林熾被圍在了中間。
奚平此時才意識到,他剛剛只是表面上冷靜了,實際並沒有。否則他不該仗著自己拿回了弟子名牌,就倉促地直接上玄隱山。
「子晟,你讓開。」一個姓林的峰主態度還算溫和地對林熾道,目光卻沒有離開奚平,「司命長老,我適才遵天諭,探入仙山地脈,見仙山果然與那輿圖難捨難分——所以,天諭所言是真的嗎?仙山……仙山真的要葬送於我們這一代人手裡?」
司命面無表情地看了奚平一眼,回道:「我不曾接到什麼天諭,至於其他,我不可說。」
封口禁言只是讓人不能主動泄露,別人心生懷疑來問,被封口的人給什麼暗示卻是管不了的。司命「不可說」三個字一出口,眾峰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好,好一個兩百年蟬蛻的南劍,先前溫良恭儉讓,不顯山不露水,轉頭就能給自己師父下封口,欺師滅祖到如此地步!」另一個峰主道,「我說他蟬蛻時怎會生出伴生木,那分明是天地也不容的邪道!他蟬蛻境界很穩了嗎,真以為司刑長老和端睿殿下沒了,他就能在玄隱山一手遮天?」
「確實,」奚平接話道,「太不像話了,這位不知姓什麼的峰主,以我之見,您應該立刻寫封問天把他叫回來,跟他練練。」
林熾快給他跪下了:奚士庸你行行好,怎麼還搓火!
「你……」
奚平悄悄沖林熾一擺手,變臉飛快,下一刻又很討人喜歡地笑了,朝那怒髮衝冠的峰主一拱手:「前輩息怒,您方才指責我師尊,我聽著不痛快,一時口不擇言,見諒。昨日金平遭邪祟與楚賊入侵,打碎了南聖封印,當時情況緊急,您也知道。咱們都是有什麼招想什麼招,誰也顧不上後果。我師父知道闖下大禍,已經在設法補救了,您看他不是現在都在外面忙,還沒回山嗎?」
就是「補救」的方法可能不那麼盡如仙人意。
三十六峰有幾百年沒出過這麼會巧言令色的貨了,眾峰主幾乎衝破天靈蓋的焦躁激憤被他一吊一壓,微微回落了些。
反正章珏老兒不方便開口,憋炸了尿脬也只能聽著。
奚平又斂容一本正經道:「我一聽林師叔說起『天諭』,忙就趕回來問個究竟,還沒細說諸位就來了。正好也省得我挨個去拜訪了,大傢伙群策群力,咱們快商量商量怎麼辦——天諭怎麼說的?可還有別的指示?」
為了扣住他,玄隱大陣封山,奚平聯繫不到外界,別人必定也聯繫不到,畢竟其他人沒有伴生木。
這不見得是壞事,他被困玄隱山,比那要命的消息神不知鬼不覺地傳遍四方好得多。
奚平定了定神:沒準三哥就是這個意思,當務之急,他要儘快弄明白那「天諭」到底是怎麼回事。
希望三哥給他發完信以後就脫身了。
然而他連這也要事與願違。
玄隱大陣起時,「嗡」一下驚動了劫鍾,劫鍾無風自動,帶著主峰上詭異的香案輕輕地晃著。
看了一眼「掛」在鍍月峰上空的章珏,周楹悄無聲息地消散在了原地——他仙路始終異於常人,無心蓮還有個蓮花印,周楹開竅圓滿時沒有本命法器,築了基也沒有。
也可能他本人就是那個 「法器」。
築基前,周楹化了霧就能蒙蔽比他高一個大境界的修士,築基後,清淨道壓制住七情,人便越發神鬼莫測,化進霧中,他有時自己都找不到自己。
霧氣融入山嵐,趁章珏被奚平牽制,他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星辰海。
星辰海非升靈不得入內,因為低階修士很容易陷在紛亂的命運里迷路。
一入內,化霧的周楹就被風颳出了原型,暗示著他命運的星子自發地向他靠攏,勾他去看。
周楹視若無睹,毫不關心地繞開那些障礙物,直接到了星辰海最核心處。
第182章 聖人冢(八)
星辰海最深處是司命長老章珏清修所在,那是一片空地,只有一個褪了色的小蒲團,甚至連偶爾仰靠的地方都沒有。
據說司命長老日夜坐在那裡,千年來,靠抵擋睜眼的慾念來磨自己的心。
命數是不可捉摸的,一旦忍不了誘惑,窺視自己與親近之人的命,原定的軌跡就會轉向不可知的方向。最輕事與願違,最重執迷於其中,身死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