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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什麼看?
奚平對上他的目光,心裡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便聽趙檎丹又問道:「姚師兄,內門傳的什麼信?」
常鈞:「傳信叫子明儘快脫身,寫信人你也認得,就是當年同我們一起住丘字院的兄弟。子明一眼就認出了他的字跡,若非如此,我們反應也不會這麼快……」
奚平腦子「嗡」一聲,難以置信地瞪向姚啟——他那封信是匿名的,統共四個字,橫豎撇捺亂飛,時隔十四年,姚子明怎麼能「一眼認出」他字跡的?
這小子怕不是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
等等,字都能一眼認出來,身形聲音……
魏誠響抓了一把瓜子,好整以暇地翹著二郎腿坐在一邊,看破法空間裡空氣突然凝滯,太歲跟姚啟大眼瞪小眼,化成了兩座石像。
片刻後,奚平一言不發地將解藥放下,身形就地消散,毅然決然地回玄隱山挨揍去了。
支修卻沒動手,正皺著眉拿著一封「問天」。
奚平悄無聲息地爬起來,本想假裝自己不在,便聽支修忽然正色問道:「莊王殿下不是說轉生木聯繫麼,為何突然發了封問天?」
第204章 有憾生(十六)
周楹的問天很常規,就是匯報行程進度,說和談順利,經北絕山引薦,這會兒他已經到崑崙山腳了等等。
「我知道順利,他都把我豁出去了,還能不順利……」奚平嘀咕了一聲,將那問天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
他們目前只是希望北歷別趁火打劫,畢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南宛除了一把照庭和半個結巴,現在是真沒什麼像樣的戰鬥力,導靈金那大殺器哪怕是在開明修士里普及開也需要時間。
只要侍劍奴那邊糊弄住了,崑崙肯見人,奚平就感覺北歷這一趟差不多了,畢竟他們沒有什麼過分訴求,別說使者是周楹,就是換成林熾估計也搞不砸。
周楹不用問天,一來是他跟支修不太熟,多少有點尿不到一個壺裡,溝通起來廢話;再者估計也是算計好了,奚平發脾氣撂挑子的時候,可以越過支修威脅他……
所以三哥連他這邊事成之後會大意,不小心被師父發現都算準了?他沒事琢磨這些雞毛蒜皮幹什麼?吃飽了撐的,都入道清淨了,還有愛看別人倒霉的低俗志趣?
奚平基本是周楹帶大的,兩人之間的默契早融化在平生里,然而此時有清淨道隔在中間,他感覺那邊拿捏他是拿得更明白了,他卻總有點摸不准三哥的意思。
放這種多餘的「問天」,唯一的解釋似乎只有「放給別人看」——但……給誰看?
問天雖然是外物,在隱秘性方面比轉生木稍微差一點,那也是玄隱的門面和底蘊,又不是姚啟他姐那「廣而告之」的降格仙器。何況收信人還是劍修蟬蛻,就算有人神通廣大能偷窺,這邊也不可能察覺不到。
奚平剛因為攪合了南礦局面而落平的心吊了起來,試著用轉生木叫周楹。
沒有回音,周楹身上沒帶轉生木牌。他又轉頭請白令聯繫了北歷的陸吾,陸吾那邊的回覆一切順利,大意與問天上的簡報沒什麼不同。
三哥到底想幹什麼……
北大陸與南大陸像兩個世界,過了燕寧,草木就都枯萎了,黃白的荒原上,崎嶇而蜿蜒的小路上鋪滿了發青的石頭,間或有骨瘦如柴的牲口拉著蜷縮的人經過,鞭聲與風聲一樣遠。
民居大多低矮,包著厚厚的土坯,老遠一看都是圓滾滾的。高聳的柴堆稻草上是鏽跡斑斑的斧子,只有國都附近能看見蒸騰的白汽,寥寥——老一輩的北歷人還記得當年鍍月金之爭里枉死的冤魂,即使後來北歷不禁止從外國買賣鍍月金製品,近年來更是許可了不耗靈石的新鍍月金工廠,恐懼仍然留在幾代人的骨子裡。
然而宮殿卻巍峨得遠超南人想像,仿佛要跟群山和荒原叫板,崑崙主峰的大殿一眼看不到頂,巨大的石柱上雕刻著十二顆鬚髮怒張的獸頭,咆哮著迎著西北寒風,連兔頭上都有一人多高的獠牙。
主峰附近的風雪颳得人睜不開眼,刀劍碰撞聲不絕於耳。以周楹的修為,御劍已經有點御不穩。引路的劍修雖沒露出來,心裡多少有點看不上這些南大陸上從不鍛體的小白臉修士,便半帶憐憫地從芥子中拿出一小瓶丹藥遞給他:「北大陸氣候與南邊不同,這是我崑崙山專門為外客準備的『暖丹』,宛使要不要用一些?」
「多謝,」周楹也不知是太信任崑崙還是怎麼的,接過去查驗都沒查,直接倒出一粒吞了,「道友再不給,我可能就得厚顏開口討要了。」
劍修忙道:「暖丹不可一下化開,留神燙傷內府。」
這倒不用他囑咐,周楹非常克制地克化著暖丹,身上凝滯的靈氣不緊不慢地流淌起來,朝那引路的劍修一笑。鎮山大陣驗過了令牌,兩人一前一後落到了崑崙主峰。
崑崙山主峰一覽眾山小,以修士的視力,能穿透雲霧和風雪看到崑崙山脈以北。和北絕山一樣,崑崙山北也是無人區。
「過了崑崙山就是極北之地了,南大陸怕是沒有這麼荒涼的地方吧,除了冰雪什麼都沒有。」引路劍修便說道,「聽說尊使是從北絕山那邊過來的?這邊比瞎狼王那強一點,北邊多少有點山,能擋風,沒北絕山那麼冷。」